第七十五章 風暴來襲(第2/2頁)

正應了一句話,敵人比想像得更無恥。

誰料到上官儀和郝處俊等人居然能令王伏勝出來作證。

指證武媚娘和郭行真對太子行厭勝之事。

這件事,對李治的打擊之大,只怕超過了對武媚娘彈劾本身。

王伏勝並非尋常太監,而是陪伴李治多年的貼身太監。

這樣的人,不動聲色間,居然成為了上官儀那邊的棋子。

如何能令李治不震驚,不震恐和反思。

王伏勝在他身邊多年,若此人是站在世家門閥之上,做世家的臥底,眼睛看,耳朵聽,那李治在這些世家門面前,還有什麽秘密可言?

這才是最可怕的。

現在,所擔心的一切發生了。

但吊詭之處在於,從朝會以後,宮裏和宮外,反常的陷入沉默。

如今,朝中看似平靜,實則一觸即發。

“宮裏似乎有意封口,想將此事壓住。”

“彈劾當朝皇後,這些人真是瘋了。”

“還令陛下身邊心腹太監站出來替此事背書,這些外臣的手已經伸到內廷了。”

“陛下不會高興的。”

“這次就算陛下不高興,也得先解決自己背後起炎的危險。”

“關鍵不在武後有沒有聯合郭行真行巫蠱之事,關鍵是陛下如何看,群臣如何看?這事既然爆發出來,就得有一個說法。

若陛下不能以德服人,以理服人,強用手中權力去保下武後,今後,只怕會陷入更加不利的局面。”

“接下來局勢會如何發展?”

“上官儀即已經彈劾武後,而且是用巫蠱來指控,那便不是尋常的指責,這是沖著廢後去的……”

安文生摸著臉頰,緩緩道。

他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發麻。

那是一種無形的恐懼。

就像是看到面前有一個巨大的漩渦,無論誰靠近都會被吞噬下去。

就是這種可怕的感覺,令他都忍不住想逃離得遠遠的。

“廢後?”

蘇大為喃喃的重復了一下。

他記起來了,按史書記載:大唐麟德元年,皇後武則天引道士入宮,行厭勝之術,被宦官王伏勝告發。

當時,唐高宗常被武則天壓制,對她已有不滿,意欲將她廢為庶人,便密召上官儀商議。

上官儀道:“皇後專橫,海內失望,應廢黜以順人心。”

高宗便命他起草廢後詔書。

當然,這些史書上的記載,在現在蘇大為想來,全都是狗屁。

身處在歷史洪流中,他清醒的知道,所謂李治與武媚娘的矛盾,並非根本矛盾。

但輿論和書寫歷史的權力,掌握在文官集團的官僚手中。

也同樣掌握在世家門閥手中。

至少就蘇大為雙眼看到的,這是以上官儀為代表的門閥貴族,對李治代表的皇權,發起的一次背刺。

若是李治身體健康,他們絕計不敢。

但李治的身體,實在是受家族遺傳的痛風和心血管疾病太久了。

天知道他的身體還能堅持多久。

太子李弘現在看,身體比李治還差。

這才助長了那些人的野心,令他們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

沒錯了,就算是彈劾武後,也還是在試探李治,不斷壓縮李治的邊界和生存空間。

若李治連廢後都忍了,下一步,只怕……

“我們現在該如何?”

周大龍喃喃道:“朝中這種漩渦,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連李義府這種人,也說倒便倒了。”

“我現在腦子還亂,讓我再想想。”

蘇大為深吸了口氣,手指在桌上無意識的劃動著,停了片刻,忽然擡頭道:“什麽是我們的根本利益?”

“什麽?”

“這次事件裏,我們的利益是什麽?如何才能保住我們的利益?這才是本質。”

“你想說……”

“武後不能倒下。”

蘇大為斬釘截鐵的道:“雖然如今我看似與武後走得不近,但我能有今天,全賴與武後相識,若武後倒了,我勢必也會被那些人清算。

救武後,就是救我自己。”

“你這是要將自己的生死榮辱與武後綁在一起?”

安文生微微擡眉,細長的眼眸裏,閃過一縷不安。

但他隨即點頭道:“不過你說得不差,無論怎麽看,你身上武後的鉻印是洗不掉的,無非是你看著還有點人性,不是那種趨炎附勢之輩。

但如果真是政爭,真到了那種時候,好人或者壞人都不重要……”

“屁股最重要。”

“我們早就已經站好隊了。”

“既不是站武後,也不是站上官儀,站門閥,我們是站在陛下一邊。”

“那現在該怎麽辦?局勢如此,我們能做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