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脫下來

在考場裏頭還能睡得這麽心無旁騖,是個人才。

看不見試卷上寫著什麽,不過單從老師抽搐的表情來看,肯定又是一篇神作無疑。

將試卷收進試卷堆,監考老師緩緩吐出一口氣,往他後腦勺不輕不重拍了一下,正好壓下那縷礙眼的呆毛。

幸好不是他們班的學生,不然可就不是拍拍這麽簡單了,他估計能一個手刀劈凹他天靈蓋。

交了試卷的同學陸陸續續離開,溫別宴低頭收拾紙筆,身後余惟揉著後腦勺一臉茫然擡起腦袋,睡眼惺忪,臉上還有校服袖口擠出的紅印子,一看就是沒睡醒。

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眼神渙散地盯著溫別宴背影醒了會兒神,離體的三魂七魄漸漸歸位。

“哎!余哥,快點啊,發什麽呆呢?”

錢諱和張望早就交了試卷,扒在後門口催他趕緊,今天是周五,網吧最搶手的日子,再慢些估計連大廳廁所旁邊的位置都沒留給他們的。

“來了。”

余惟抱著臉用力揉了兩下,胡亂抓了筆和草稿紙揣進衣兜,站起來正要往外走,忽然想起什麽,腳步一頓,轉身用食指特別不客氣地戳了戳溫別宴肩膀一下。

溫別宴擡眼,面無表情:“做什麽?”

“看著啊大學神。”他嘻嘻笑著把手舉在面前晃了晃,手背向外:“我摸你一下,你踩我一腳,我比你痛多了,不過我宰相肚裏能撐船,不跟你計較,你也不用跟我道歉所以,咱們兩清了。”

溫別宴沒吭聲,只是垂眸掃了一眼,對方手背上白白凈凈,連一點紅痕都找不見。

痛多了是有多痛?

且不說他那一腳根本沒怎麽用力,就余惟考試期間不安分地四處扒拉,還扒拉到他腳底下這一條,他就沒打算跟他道歉。

余惟可不管溫別宴怎麽想,話扔下了,得意地翹著嘴角,將手揣回兜裏腳步輕快溜出教室,跟錢諱他們嘻嘻哈哈打鬧著,跟群撒歡的猴子一樣很快跑遠了。

溫別宴懶得跟他多計較,拿起東西打算先回一趟教室,沒走兩步就發覺不對勁。

低頭一看,兩只鞋鞋帶不知什麽時候都被解開了,每根鞋帶靠近尾端的地方還都被挽了個死結,四根鞋帶一根不落。

“.........”

眉頭一跳,閉上眼睛用力揉了揉鼻梁。

從小受到的良好教養讓他終究沒有說出什麽難聽的話,只是默默將余惟這個幼稚鬼在他心中的形象位又降了好幾格。

及格線要有六十分,那麽毫無疑問,余惟就是妥妥的負一百八。

如果可以,他只希望這輩子都不會跟這只討人嫌的二哈有任何交集!

任何,一星半點都不想!

*

余惟到底在試卷上搞了什麽鬼以至於讓監考老師露出那種便秘一樣的表情是十三考場此次測驗中的一大謎團。

不過這個謎團並沒有堅守多久,就在新一周的升旗儀式上揭開了神秘面紗。

升完國旗,教導主任例行講話完畢,鬼見愁的眼神往底下烏央央的腦殼頂掃描完畢後,余惟就被“親切”地請上了升旗台。

說實話,當著全校師生念檢討這事完全不是多來幾遍就能習慣的,不管上來多少次,余惟都只要往上一站,心裏頭就開始打鼓。

可能這就是當代校園優秀學子與生俱來的...責任感?

這麽一想,余惟莫名還有點自豪,樂了一會兒,裝模作樣地清清嗓子,開始他有模有樣的檢討演講。

“尊敬的老師們,親愛的同學們,大家上午好,我是高二三班的余惟,很抱歉以這樣的方式耽誤大家的時間。”

“在上周的摸底測驗中,我犯了兩個嚴重的錯誤,首先,我不該在考語文的時候大呼小叫影響考場秩序,其次,我不應該因為一點困難就放棄寫作文,還在作文格頁畫清明上河圖......”

“雖然作文題目很難,很沒邏輯又沒營養,我讀了二十幾遍都摸不著頭腦,找不到寫作的價值,但是我不應該就這麽放棄......”

余惟寫作文不行,連寫檢討也是個四不像,除了抄來的開場模板還能入耳,其他寫得亂七八糟,與其說是檢討,不如說是吐槽來得更為貼切。

老王臉都青了,三班同學們戰戰兢兢感受著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涼氣,已經可以預見余惟念完檢討下來也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當然,提心吊膽的眾人裏不包括溫別宴。

他心思都沒在老王身上,更沒注意到老王現在臉色有多難看,擰著眉頭一心一意只關注著自己今天突然變得格外不合身的校服外套。

衣擺長了兩個尺寸,領口大了一圈,原本只到手背的袖口現在都能把他整個手攏在裏面。

明明上周穿時還是好好的,怎麽會洗了一下就變大這麽多?

“余哥真牛逼,居然能在寫個作文的時間畫出清明上河圖,有點想看是怎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