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定打出去

原來他們不是沒有懷疑過, 只是因為太過在意, 所以為他的改變在心裏做了合理的解釋。

楚辭有些難受, 他知道改治春秋先生一定會說些什麽。可是他說的話,卻比疾言厲色地罵他一頓還要讓他難過。一貫驕傲的先生, 卻因為他的叛逆而妄自菲薄, 認為自己沒有用處。

是啊, 先生最擅長的是治詩經, 楚辭現在改了方向,就好像是不信任他一樣。被自己的學生在最擅長的方面否認的感覺, 一定讓他十分難受。

“先生,請您不要這樣說, 都是學生的錯, 是我……”

楚辭哽住了, 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難道他要說我不改治春秋, 還是說都是因為他穿越過來才會使先生得意的弟子離開呢?

可是他穿越過來時候, 原主已經消失了。而且,穿越並非他本意, 這冥冥之中的安排,他也無能為力。

他覺得自己已經在盡力彌補了, 可是有些東西並不是說彌補就可以的。

見楚辭這個樣子, 秦夫子卻笑了,他說:“剛才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這只是我一時感慨罷了, 若我能效仿古人,通曉四書五經就好了。只是學問一途,道阻且難,能通曉者屈指可數。其實你不再治詩經也無礙,你永遠都是我的學生。咱們這個師徒名分一經定下,就不可能解除了。”

秦夫子從桌上拿起一封信,遞給楚辭。

“這封信你拿著,他是為師的一個老朋友,當初也是治春秋的,是我那一年鄉試的解元郎,而後會試第十八,殿試上中了進士第九名。現在他賦閑在家,住在許家巷裏,距離縣學不算太遠。你這幾天有空就先到他處去看看吧。但為師不能保證他一定會教你治春秋。許兄他性格有些怪異,你要先看看自己能不能討得他的歡心。他若能看得上你,你就能得一名師了。”

楚辭的眼淚流了下來,他接過信,忍最後終於忍不住,跪趴在師傅的腿上哭了起來。那略帶薄繭的,結實寬厚的大手摸了摸他的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楚辭沒有想到,他兩世都沒有得到過的父愛,竟然會在秦先生身上感受到。待他情緒發泄了之後,秦夫子笑道:“好了,你也不要再繼續兒女情長了。雖然我不能再教你治詩經,但是四書題我還是會日日督促與你的,還有試帖詩,每日布置的一篇還是要寫的。快去洗把臉擦一擦,這麽大了,也不怕人笑話。男兒有淚可不輕彈。”

楚辭不好意思地站起來,將眼淚擦幹,他也覺得好像有些不應該,但看先生笑他,還是忍不住反駁:“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先生對我恩重如山,可我卻背叛了先生的教誨,所以心裏愧疚難當,這才感而發,望先生不要再取笑我了。”

“慣會油嘴滑舌的,你現在臉皮厚如城墻,還會怕取笑?快回去吧,等明天結課後,你就去向夫子告假,然後出去尋他。”

秦夫子想了想,又和楚辭說了幾句這位好友的一些情況。

楚辭聽完,點了點頭,然後向先生告辭出去了。除了眼角有些發紅之外,根本看不出來他剛剛痛快地發泄過自己的情緒。

……

許家巷在縣北邊,距離縣學差不多有半個時辰。人們有一句俗語說:許家巷中多才人,一巷三進四舉人。這位許先生,就是三進士之一。

秦先生的這位朋友名叫許征,曾任南河省滁州府知州,官至從五品。去年夏季,他得罪了長官,處處被穿小鞋,氣的他一怒之下辭官不幹了,一待就在家裏待了一年多。不得不說,夫子的朋友性格和他還是很像的。

說來他這次辭官的原因是有些好笑的,原因是他在長官來巡視的時候,總是盯著長官的鞋子看,看得人非常不自在。回去後那長官就有些不爽,認為他對自己有意見,所以在什麽方面都難為他,逼得他主動辭官。

事實上,許征那日會一直盯著長官的鞋子看,是因為他突然發現,那長官的兩只鞋子上的花紋居然不一樣。

許家巷的人都知道住在這個大院子裏的主人性子古怪,基本上不怎麽出門,好像也從來沒有人上他們家去。若不是他住的是許進士家的院子,大家都要以為裏面藏了賊人了。

他們不知道,其實這裏面就是他們口中日日念叨的許進士。畢竟二十多年前,許家人就都搬走了。他們剛來時,有人見過,馬車裏是一個板著臉的老頭子,對誰都是一副兇惡的樣子。

這天,住在巷裏的那些人見一個斯文俊秀的書生上他家去敲門,都偷偷勸他說:“這老爺子,性格古怪的很,年輕人,你若沒什麽事還是不要輕易去打擾他的好。”

“謝謝這位老先生,我就是來拜訪他的,聽說這位老爺子文采風流,特來請教一二。”

其他人都同情地看著楚辭,覺得他此行應該是沒有什麽指望的。畢竟他們從來沒有看過這個老頭接待什麽人,而且有時候裏面會傳來罵人的聲音,大家都感覺這老頭有些癲癲狂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