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日常崩塌

在甚爾出現之前,惠完全沒想到這麽久沒見他父親,聽到的第一句話會是這樣的內容。

他說他要再婚。

禪院惠反應相當激烈,倒是讓甚爾有了點奇怪。因為他不做人事很久了,帶小孩去女人家蹭吃蹭喝也不是一兩次,他還以為惠已經無所謂了。

但惠十分抗拒,他甚至跟甚爾鬧起了脾氣,這讓佐助都驚訝了,畢竟惠是一個很乖巧的小孩,在大事小事上都很懂事,很少會幹這種“鬧別扭”的事情。

這也是佐助第一次發現原來惠還是個正常的小孩,哪怕他十分早熟,又偏執一樣的不肯放棄自己,他本質上還是個孩子。

但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甚爾決定的事情他們倆無權幹涉,於是一家的姓氏都改變了。甚爾要結婚的女人姓伏黑,三個人就分別成了伏黑甚爾、伏黑惠和伏黑佐助。

在小學開學前幾天,這個新家庭就正式組成了。

甚爾的新妻子和他如出一轍——一樣的不回家,所以兄弟倆的生活其實和父親再婚前沒什麽兩樣,除了多了一個姐姐:伏黑津美紀。

與她媽媽截然不同,津美紀是一個滿心都是真善美的好孩子。

在惠和佐助正式上小學之後,他們一起上了津美紀的學校,成了低她一年級的學弟。

而津美紀不僅會帶他們兩個上學、幫他們準備很簡單的晚餐,甚至還能幫他們輔導功課,雖然惠和佐助都不需要就是了。

雖然惠嘴上不說,但從佐助對認識他幾個月來的了解來看,惠已經逐漸接受了這個姐姐,乃至逐漸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伏黑惠。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不好接近,但惠其實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小孩,只要對他好,就很容易被他接納。

於是這個新家庭的日常其實只有,早上八點津美紀敲開他們的門,三個人簡單地吃點面包牛奶,之後一起去上學。

下午三個人一起回家,如果有人值日晚歸的話另外兩個會特意留下來等。晚飯通常是津美紀出主力搞定,她會簡單加工一些半成品,兩個男孩負責之後的收拾工作。

一個六歲,兩個五歲,日子竟然也磕磕絆絆地過了下來。

而日常生活總是有很多不如意,許許多多的不如意拼湊在一起,為那一瞬間的崩潰做鋪墊。

第一次不如意是甚爾消失了。

再婚後他一樣不著家,但一個月都聯系不上他之後,伏黑家的小孩便心照不宣地明白了一個事實:

甚爾不見了。

從前甚爾再不著調,最多半個月也會回條短信或者帶點錢回來,而這一次足足一個月,簡直就是下了判決:他走了,再也不會回來。

佐助擔心惠有什麽異常,他仔細地觀察了惠一個星期,發現惠至少表面上還算平靜。或許是對這一天早有心理準備,也或許是自己還有家人,他雖然心情低落了好幾天,最後還是恢復正常了。

而第二次不如意接踵而來:津美紀的母親在甚爾消失後不到半個月,也跟著離開了。

她在一個清晨走了,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連津美紀都一無所知。

五人的家庭瞬間就失去了頂梁柱,只剩下三個孩子。

這一次惠的反應反而變大了,大概是因為他明白他們家的生活來源已經全部沒了,這樣下去總有一天只能靠政府救濟。

他對這一點相當憂心,足足心情不對勁好幾天,最後大概是津美紀去了解了相關政策,回來跟他說能保證他們上學,惠心情才稍微好一點。

如果就此打住,或許伏黑家的日常還能勉強維持下去,三個人相依為命也並不是不行。

而前面就說過,日常的崩潰總是在一個瞬間。

這樣的瞬間在他們國小最後一個學期時來臨了。

當電話鈴聲響起時,家裏只有惠一個人。他疑惑地將電話開了免提,有一個溫柔的女聲詢問道:

“請問是伏黑佐助同學的家長嗎?”

這個電話徹底打破了伏黑家的平靜。

當佐助回家的時候,發現家裏面的空氣很不對勁。

津美紀和惠一起坐在餐桌邊上,一臉嚴肅,看向佐助時,眼裏面全都是沉重的情緒。

佐助看著他們兩個的小臉擺出這種表情,只覺得又莫名其妙又好笑。

他對家人以外的人沒那麽容易放下心防,所以他還沒跟津美紀熟悉起來,就問惠:“出什麽事了?”

惠躊躇了一下,跟他說:“佐助,老師跟我說你的身體——”

“啊,你說那個體檢嗎?沒事的,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怎麽回事。”

“……你知道這件事嗎?”

佐助朝惠點了點頭。然後讓他驚訝的事發生了,惠猛的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憤怒語氣對著弟弟大喊:“什麽叫做沒事?老師跟我說你要馬上去醫院檢查,結果你回家提都不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