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帝都陷落!(中)

不是早上睡眼朦朧,萬物復蘇於晨;

也不是正午艷陽高照,暑氣正盛,焦灼著人的腳板同時烘曬著頭皮;

而是在黃昏。

似乎突襲,更適合早晨的畫風,但這個世上,卻很難有絕對完美的事兒。

潛行、繞後、渡江,再策馬奔騰,撇開薛三、陳雄早早調出去相思山當幌子的一部分,再撇開留在王爺身邊的那一萬,原本,陳陽和樊力這邊,少說也應該有個三萬五之數的。

挑選入乾的,本就是肅山大營的老卒加上挑選出來的他部精銳,且無論是蘭陽城還是滁州城的攻破,都並未給燕人造成太大的傷損;

可真到了上京城下時,陳陽部,也就剩下將將三萬之數了。

這意味著,至少有五千部下,在這場短時間內的恐怖大迂回中,要麽累死,要麽掉隊,要麽幹脆就是迷了路。

對於普通的軍隊而言,這種情況,實屬正常,這也是為何,兵馬越多,行軍越慢的原因所在,但對於曾經靖南王本人的中軍精銳而言,造成這般大的非戰鬥性的損耗,足以說明燕軍為了這場“出其不意”,到底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不過,

在看見上京城的城墻後,

自上而下,

無論是將領還是最底層的騎士,

哪怕呼口氣,都能感受到喉嚨深處的血腥味,

在此時,都覺得值了!

上京城,

就在他們的面前!

這是一座巍峨的國都,這同時也是一座極為虛弱的國都,它就在那裏,它是那麽的安靜,那麽的婉約,

它,

在等著自己的臨幸!

陳陽清楚,這是平西王爺以自身為誘餌所換來的機會。

他更清楚,只要自己能夠沖入這座都城,那麽當初在肅山大營的罪責,也終於可以被抹除了。

陳陽已經沒有腦子再去思考其他了,哪怕剛接到命令時,他曾思考過,不是思考平西王爺這近乎“人來瘋”一般的軍事抉擇到底能否成功,

而是思考的是,這場軍事大冒險成功後,對於自己這支兵馬和對於平西王爺本人而言,能否在歡愉和大捷之後,獲得浮出水面再度呼氣的機會。

因為這次,他們沒有援兵,孤軍深入後的再分兵,只會讓自己的局面,越來越陷入被動。

平西王爺本人現在還被乾國各路大軍包圍著,

自己就算打下了上京城,接下來又該如何接應?

甚至,到底能否在乾人瘋狂地復仇反撲之下不被悶死,這一切,都是懸數。

但,這也是乾人沒有提前預判到這一點的原因所在吧,你可以去推演去預判你對手的絕大部分的動機和行為,但往往,不會去判斷他可能去“送死”!

陳陽想到了那一晚,王爺對全軍所做的訓話,來聽講的校尉被要求按照晉東的傳統,回去要復述給自己的士卒聽;

王爺那一晚說,他要帶著大家夥,去追求一種東西,不是財貨,不是女人,不是土地,而是……榮耀。

這,

就是王爺想要的榮耀麽?

事到如今,陳陽已經不想去思考之後的得失了,他現在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去品嘗眼前這座富麗堂皇的……美味佳肴!

樊力打開的錦囊裏,就是“烏拉”兩個字。

王爺又一次“事兒逼”了,但樊力卻很滿意。

此情此景之下,

唯有這兩個字,能夠讓他整個人都酥麻起來。

曾將人當作柴來砍下做收集,累積白骨鑄宮殿的樵夫,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大場面的殺戮;

在這種氛圍下,

樊力的皮膚,都開始呈現出一種異樣的紅色;

他的甲胄,早就丟在了路上,但此時,他卻嗷嗷叫地沖在了最前方,如同一尊野獸,撲向了他的羊圈。

陳陽低吼:“傳我軍令,沖城!”

傳令司馬開始咆哮著傳達著這一命令,他們的嗓子,也早就啞了,但無所謂,中軍看見前軍一往無前開始沖鋒後,馬上就明白了過來,後軍也是如此。

這是一支疲憊之師,但誘人的上京城,足以讓他們在此時再榨出新的一份精氣。

畢竟這座上京城,可比梅子要讓人“解渴”得多。

當年,上京城曾被李富勝攻打過,雖然只是發泄之舉,但也著實經歷過戰火的痕跡。

但彼時上京城內,有官家,有早早地就被收納進去的守軍,雖然乾軍不敢出來野戰,但據城而守是完全沒問題的。

按理說,因為當年李富勝的緣故,乾國應該更為關注上京城的防務問題。

比如城墻的修建比如城墻外民屋的清理以及衛星城堡的修建,乾人在土木上面,本就極有心得,但在這裏,卻失了效。

因為上京城是整個乾國的心臟位置,牽扯了太多太多的利益,想要將其向軍事重鎮方面去進行轉型,就得弱化掉其他方向的職能,可問題是,原本的上京城早就不堪重負地在運轉了,這座大城鎮容納著諸夏乃至當今世上最多的人口,它需要太多太多人力物力以及必不可免地運轉來達成其自身存在所需要的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