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南侯風華(3)(第3/3頁)

毀滅文明的野蠻,

這裏的野蠻,象征著一種力量;

而被野蠻毀滅的文明,

這種文明,

它,

有病。

田無鏡忽然有些遺憾,

他遺憾於鄭凡現在不在自己身邊,

此情此景之下,

如果鄭凡也騎著貔貅在自己身側,

他應該能說出一些讓自己覺得挺有意思的話,

亦或者,

就算是他什麽都不說,

就站在這裏,

他也有一種帶著另一個“自己”在見證的感覺。

晉國的國都,

那個破落的衰敗的皇族京畿,

沒半點意思。

曲賀城、歷天城、穎都,

說白了,

沒有那種真正的天家氣象。

而八百年社稷熏陶下矗立至今的大楚郢都,

才真正的有那種味道。

你看見了麽,

大楚國都,

我打下來了。

以後,

你也可以。

……

“啪!”

清脆的落子聲響起。

孟壽的棋藝,沒攝政王好。

事實上,孟壽的棋藝,本就很一般。

人這一輩子,能將一件事做到極致,已是殊為不易,其他方面,真的很難再去分出太多的精力。

不是羽扇綸巾的人,下棋,都下得好;

有人忙著做文章,有人忙著做學問,有人忙著學治國,總之,很忙。

攝政王沒想著去贏,

只是為了下而下,為了落子而落子,為了繼續這盤棋而繼續。

雙方,其實都沒有輸贏的概念。

“王上是否好奇,日後史書,會如何記載這一日?”

孟壽問道。

攝政王沒回答,而是端起身邊茶杯,抿了一口。

孟壽又道:

“修史如做人,史官說得好聽,叫史筆如刀,但實際上屁股下,依舊坐著的是人家的凳子。”

攝政王放下茶杯,

道;

“可知接下來一甲子大楚史官如何寫書?”

孟壽問道:

“還請王上示下。”

攝政王微微一笑,

道;

“朕口述,他謄記。”

孟壽張了張嘴,苦笑道:

“那是連凳子,都沒得坐了。”

史官,得跪著,聽口述,謄寫。

身為大夏以來,史官集大成者,孟壽對這個結果,自然是很唏噓的。

攝政王落下一子,

道:

“你說,你那位徒弟,會不會進郢都?”

孟壽搖搖頭,落下一子,

道:

“臣只教了那徒兒一些文事,武功兵事,可和臣一點幹系都沒有,這,哪能猜得出來。”

“朕覺得,他必然會進去。”

“臣覺得,我那徒兒應該清楚,王上您已經有了布置,這是,請君入甕。”

攝政王則道:

“但他,還是會進去。”

“王上如此篤定,難不成是打好了招呼?”孟壽笑著調侃道。

但他雖然笑著,眼神裏的關切,卻做不得假。

修史大半生,人都活到史書裏去了,他也懶得掩藏自己的真實情緒了。

攝政王拈起一枚棋子,

道:

“就如這棋盤,就算你我不說一言,只看這棋路,你亦能推算出朕想做什麽,朕亦能推算出你想做什麽。

棋子,還是會繼續落下去,因為……”

“啪。”

攝政王將棋子落入棋盤,

吐出後面那四個字:

“各取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