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天家(第3/7頁)

憑什麽!

你為何不直接將老六立為太子?

馬踏門閥之後,你只要說一句立賢不立長,滿朝文武,誰敢反對?

沒人能預料到,消沉已久的太子,在此時,爆發了。

燕皇的目光緩緩沉了下去,

咳嗽了兩聲,

身側魏忠河馬上奉茶。

燕皇的臉上,流露出了一抹疲憊。

但老虎未死,哪怕再露疲態,也沒人敢去觸碰其須。

且,老年的老虎,更為可怕。

“太子,你可知,你最大的罪責,是什麽?”

“請父皇明示。”

“為君者,當有百折不撓之志,當有天地齊崩我獨立之勢。

因為,你的臣子,你的兄弟,你的百姓,都在看著你,你不能怯懦,你也不配去怯懦。

換句話來說,

臣子可以降,百姓可以降,

為君者,

該向誰去低頭?

這是龍椅,坐上去,就是獨夫,你除了老死在這把椅子上,其余走下這座椅子的任何方式,都是絕路!

朕的太子,

大燕的儲君,

豈能這般脆弱,

豈敢這般怯懦!”

鄭伯爺心裏覺得陛下是真的不人道啊,這種養蠱一般的教育方式,對孩子,真的是一種摧殘。

但這世上,可沒人敢去教陛下育兒經。

“都是死人麽,將你們二哥的帽子,給他戴回去。”

燕皇發怒了。

因為燕皇話語裏的意思,是讓皇子去幫太子戴,所以,魏忠河沒有上前。

自然也就沒有旁邊仙氣飄飄二人組的事。

然而,

四皇子繼續跪伏在地上,沒動。

五皇子繼續跪伏在地上,沒動。

小七很聽話地站了起來,母妃常常告訴他,要聽父皇的話,父皇叫做什麽自己就得做什麽。

所以,他跑到前面去,撿起太子身邊的帽子。

在他準備為太子哥哥戴上時,

還特意地扭頭看向自己的父皇,

他期待從父皇眼裏看見對自己的贊許,

哥哥們不聽話,小七我乖吧?

然而,

他在父皇的眼眸中,看見了深沉的憤怒。

小七忽然覺得呼吸一陣困難,馬上丟下了帽子,跪伏了下來。

身為天家之子,就算是再小的年紀,也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

小七現在明白了,為何其他哥哥們跪著不動了。

場面,

一下子尷尬了下去。

終於,

姬成玦站起身,

他不知道這是太子自暴自棄的爆發,還是以退為進的手段;

總之,

姬成玦現在很慌。

是的,

他現在很有用,

平時,也能用自己的一些用處和父皇做一些討價還價,父子之間都心知肚明的交易。

但父皇畢竟是父皇,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父親的心底到底是多麽驕傲的一個人。

父皇,不會對任何人屈服。

一旦觸及到大是大非的問題,絕對不能去仗著自己還有用去撩撥屬於一個皇帝的尊嚴。

這就是獨夫。

有了兒子後,

姬老六覺得自己怕死了很多。

怕死,

沒什麽好丟人的,

就比如坐在旁邊的那個姓鄭的,

他一直將怕死名正言順地擺在嘴邊。

就連入京時,都將劍聖帶在身邊,更是帶到了宮門口,若非魏忠河去攔截下劍聖另做安排,他甚至可能將劍聖帶到春芳殿來!

其他兄弟們沒動,

是因為他們清楚,

父皇到底是讓誰去幫太子戴上這頂帽子。

太子摘下了自己的帽子,等於是將東宮之位,給挪了出來。

誰最有可能入主東宮,誰就去撿。

撿起來不是戴自己頭上,而是給太子戴回去。

這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你,

太子,

是他這個大燕皇帝立的,

沒他的準許,

你想不當太子,不可能!

你想當太子,也不可能!

姬成玦走到太子身側,跪了下來。

撿起落在地上的那頂帽子,

伸手,

撣了撣上頭的灰塵,

然後很是鄭重地,

將這頂帽子戴在了太子的頭上。

二人的目光對視,

太子的眼裏,沒有喜悅,沒有得逞,有的,只是平靜。

姬成玦發現,從皇後薨逝後,每次見到太子,他似乎都是這個表情。

姬老六沒有憐憫,

同是池裏魚,都咬著父皇故意拋下來的鉤子,誰用得著去憐憫誰呢?

最後,

姬成玦對著燕皇,

跪拜下來。

鄭伯爺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幕,這是天家,最為原始的生態,用一句後現代主義的話來形容,就是權力的欲望已經扭曲了他們這一家的親情倫理。

如果可以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