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演技尚可

謝清歡眼前一黑, 往前栽去,江念連忙丟掉小號青鸞,扶住了快要暈過去的少年。

白衣青年負劍走來, “師妹, 這是誰?”

江念:“很難和你解釋。”

裴翦環顧四周, 發現鸚鵡和小肥啾乖乖趴在江念肩膀,只有她懷裏的青鸞不見了。他在看向謝清歡青色的衣袍, 絕色的臉,“哦豁, 小美鳥變成人來報恩啦?”

江念拒絕裴翦過來扛人的想法,扶著謝清歡上山。

這個幻境就和做夢一樣, 她是夢境中的主人,想要什麽就能有什麽。白衣裴翦、師父,和這些鳥兒都是她做夢捏出來的幻境。

江念知道這是假的,仍想短暫地沉湎這場美夢中。

但眼下這個徒弟是肯定是真的——再沒良心,她也不會想象一個受傷的徒弟出來。

謝清歡掩唇咳嗽幾聲,蒼白的唇染上血色。

江念問:“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上次她差點失控, 不還是少年彈古曲喚她醒來?江念以為, 像謝清歡這種意志堅定,心境澄明的人, 肯定不會被幻境影響。

謝清歡幽幽看著她肩上的小肥啾,一句話都不說。

江念沉默了。

江念心虛了。

她把軟絨絨一團小肥啾放在掌心,笑道:“這是幻境嘛,是假的。”

小肥啾歪歪腦袋:“啾~”

江念忍痛, 雙手一合, 小肥啾化作靈光飄散。

謝清歡的目光又落在她左肩的兩只鸚鵡上, 雙眸水光隱隱, 眼神幽怨、委屈,就好像寫著“我有小情緒了但我不說”。

江念在眼神攻勢下,只好嘆氣,也揮揮手驅散另外兩只團子的幻影。

她咬了咬唇,心想,明明是假的東西嘛,這麽小氣幹嘛。上次在相思城鳥店裏,她來沒來得及擼夠鳥呢,就被拉走了。

真的鳥不能摸,假的鳥也不能摸嗎?

想想,大抵是徒弟常年變鳥,心也變得跟鳥兒一樣小。

謝清歡這才說話,取出身上那枚青鸞遺骨,遺骨發燙,玉白骨頭上出現巖漿般火紅的紋路。

“因為這個。”他回道。

江念注意到他時掌心傷痕,皺緊眉頭,把燙紅的遺骨奪過來。

反正霸地是具傀儡,皮糙肉厚,不像她嬌滴滴的小徒弟……唉,水靈根的美人,個個絕色,可惜太過柔嫩了些。

“這個?”江念掐著遺骨,感受到它熾熱的溫度,擰了擰眉。

老蜃布下的幻境,以這枚青鸞遺骨為連接,影響到了謝清歡。看謝清歡這模樣,她就猜到在幻境中少年了不少苦,“你知道是因為這玩意,怎麽不把它毀掉?”

“而且不是說它上面殺氣太重,也不能用了嘛。”

江念嘟囔著,見這根死掉的骨頭變得更燙,也不慣著它,變成一個冰鑒,把它丟到裏面冷靜冷靜。“你都死了這麽多年,還害我徒弟?”

江念踢了腳冰鑒,又拿出一塊千年寒鐵丟進去,“待著吧你!”

管它是什麽青鸞遺骨,死透的東西,仰臥起坐來禍害活人做什麽?

從小,江念就對仙神缺少敬畏心,她擡起手,變了一捧冰雪,把冰鑒塞得滿滿當當,再關上冰鑒,上面貼滿寒冰符。

一氣呵成做完這一切,整個七好門溫度驟然下降不少,地面鋪上一層銀白的霜花。

她微微笑著解釋:“我給這玩意降降溫。”

謝清歡莞爾,凝視寒氣籠罩的冰鑒,心中明白,自己被遺骨影響,一是由於當年那只青鸞心中痛楚絕望太深,他們又有某種血脈之間的聯系,才會讓他如臨其境,感受到另一只青鸞的絕望。

二是……

他心中滋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

他有了想要結契的人,所以害怕像前輩一樣被拋棄,害怕主人會提劍來殺他。

那場幻境中的“主人”頂著江念的臉,才能如此真切地讓他感受到疼痛。

江念呵出一口白汽,搓了搓手。天光從窗口灑落,少女瓷白的臉氤氳在白霧裏,鍍上層朦朧的光。

謝清歡望著她,出神片刻,手中出現一條翠羽披風,披在她的肩上。

江念肩頭一暖,嘴角翹了翹,出口卻是:“我哪有你這麽嬌氣?”

謝清歡打量著她,翠羽披風光華澹澹,襯得少女靈動美麗。他看得恍惚片刻,臉上發熱,假裝打量四周,但沒多久,就被七好門的景致吸引。

這兒就是她以前住的地方嗎?

這兒靈氣貧瘠,也沒有七殺宗那般氣派,山峰之上,只有幾間破落屋子。

“七好門?”他被江念拉著進入青石壘起的院墻裏,墻上爬著一藤開得燦爛的藍白喇叭花。

江念路過喇叭花時,突然停下來,回頭仔細看著少年。

謝清歡被看得不好意思,神色微赧,別開了臉。

江念松開他的手,跑到喇叭花前,選了一會,折下一枝最漂亮的花。花瓣晨露滾動,柔嫩清新,美而不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