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家裏來人(第3/5頁)

劉二嬸覺得自己膨脹的厲害,以往這些距離自己十萬八千裏,想都不敢想的人物,聽東家給禾高小子念叨的多了,聽上一耳朵,心裏也能品評一二了。

真是罪過。

苗鳳蘭不好說的太多,顯得輕浮不穩重,但面上壓不下去的笑說明了她此刻的心情:若自家真出個當官的,這條巷子裏的人受益何止一星半點兒,往後走出去,別的地方不敢保證,單就在百安縣,誰不敬著三分?

畢竟都是一條巷子裏長大的,家家戶戶認真算起來都能扯上七拐八扭的親戚關系,不看僧面看佛面說的便是這個理兒。

設想很美好,但一切都是有前提的,苗鳳蘭利索的提刀將案板上三斤重的魚刮鱗去內臟,嘴上不閑著:“還要看妹夫如何做想。”

那頭刺啦一聲,給涼拌青筍淋上熱油,筍香夾雜著蔥花香味兒瞬間撲鼻而來,劉二嬸聲音又提高了幾分:“這有啥好想的?整條巷子誰人不知咱東家讀書不過一年便有了如今成就?

這說明啥?說明咱東家就是人家說的那什麽遺珠,什麽蒙塵的,有這天賦不繼續往上考,將來撈個一官半職,奴仆環繞,走出去衙役開道威風凜凜。難道要窩在這小小的巷子裏每天指點禾高小子腌酸菜不成?

別說聰明人了,便是我這個老婆子也知道如何選擇!”

“怎麽選?不選了!目前這樣便是小弟想要的生活,有兒有女,吃穿不愁,走出去被人高看一眼,知足了。”前頭送走了來恭賀之人,面對關心他的周先生,時硯實話實說。

旁人都為時硯能達到如今成就感到驚訝,驚喜,甚至不知所措,唯有周先生,不僅沒有驚喜,還有些小小的可惜。

“為兄特意去衙門口張貼處瞧了此次上榜之人的謄抄卷,按理說依著許兄的才華,不該屈居第五,可是考試途中發生了什麽意外,導致許兄發揮失常?”

這也是周先生姍姍來遲的原因,他十分看好時硯,因此榜單還沒出來的時候就早早等在衙門口,旁人都在等著上榜名單出來,而他則是想第一時間瞧見時硯的謄抄卷。

因此才有了剛才這一出。

不得不說周先生的感知十分敏銳,不愧他對時硯的這份欣賞,時硯這個名次確實是有意為之,他不打算繼續考下去,有個秀才功名便夠了,因此第五名足矣,過分靠前太招人眼,不利於他低調的想法。

但對周先生不能這般說,說了只會招來對方源源不斷的碎碎念,在這事兒上,兩人沒有和解的可能,只能有些遺憾的告訴對方:“終歸是底子有些薄了……”

周先生一怔,隨即有些難過:“也是,許兄天縱奇才,這一年來為兄感覺你學有余力,若是有英明的先生教導,有充足的書籍供你閱讀,想來成就不止今日這些……”

時硯有些頭疼,君子就這點不好,太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了,眼看再說下去,周先生就要檢討他耽擱了時硯這個天縱奇才,時硯不得不出聲打斷。

“不必為小弟感到不公,家裏情況周兄你一清二楚,只要兩孩子一日姓苗,小弟的仕途便走不遠,遲早都要因為這點被人攻訐。

而小弟又沒有讓兩孩子改姓的打算,因此,走到這一步,便夠了。”

周先生又是一愣。

隨即才一臉復雜的看著時硯。

時下人其實是看不起給人當上門女婿的男人的,便如之前的許老五一般,只有家裏兄弟姐妹過多,家裏又實在窮的揭不開鍋了,才會有許老五這種好吃懶做的男人想著給人做上門女婿吃口飽飯。

上門女婿的地位十分尷尬,不僅在嶽家擡不起頭,更重要的一點,是被當下的男士階層所不容,被男人們看不起,甚至刁難,因為男人普遍認為上門女婿丟了男人的臉面,掃了他們的尊嚴。

可以說日子十分不好過。

除了這些社會層面的不方便外,還有更嚴重的,朝廷明文規定,上門女婿不能參加科舉,不能入朝為官,與商戶賤籍不得科考一起明明白白的寫在律法之中。

時硯和苗鳳花便是這種情況,兩人的夫妻關系是有三媒六聘,在衙門備過案的。若時硯想還宗,衙門備案可以置之不理,但一定要先請苗家宗族見證,為他和苗鳳花主持和離,將他的名字從苗家族譜上劃去,再請許家宗族出面,重新將他這個“嫁出去”的兒子記回族譜。

以上種種時硯均未做到,之所以參加了縣試院試,是打了一個擦邊球。

妻子苗鳳花亡故,時硯在一定程度上便是自由身,不歸屬於任何一方。加之苗老爺早年和族人不睦,死後連祖墳都不進,時硯壓根兒就沒上過苗家族譜,苗家沒理由留著他,想還宗隨時能還,考卷上能說清楚祖宗三代,便無人追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