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第2/2頁)

管家道:“許先生,你太過發散思維了。少爺長得那麽像夫人,我不明白你的懷疑從何而來。再說如果少爺知道這件事,他會多麽寒心。”

的確,安德烈和媽媽的容貌相似處太多,找不出半點不是母子的證據,即使我曾有過問號,也因此默默打消了這份困惑。

“還是證明下比較保險。”我平靜地盯著她的臉,不放過任何一點神色變化,隨後語氣篤定地拋出了一個炸彈,“畢竟安德烈的姑姑Hélène,和媽媽長得不也很像嗎?”

其實對於Hélène的身世,我並不能完全肯定——但使一次詐又何妨?

管家垂下眼皮,唇角緊抿,臉頰上浮起兩道極深的法令紋。沉默良久後,她深深嘆了口氣。

“少爺絕對是從夫人的肚子裏生出來的。”她說,“這點確鑿無疑。”

這句話未免過於曖昧不清。母親同樣可以分娩出和自身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倘若那孩子真正的生母恰好與她模樣相似,或許她一輩子都不會發現這個秘密——

又或許,我已經得到了答案。

我擡眼和管家對視,她仿佛清楚我要問什麽,搖了搖頭:“夫人不知道。”

“媽媽不知道……那她怎麽會狠得下心,眼看著兒子瘋掉?”我喃喃自語,“說不通啊。”

得來的只有管家一句輕飄飄的話語:“夫人對少爺一向嚴格。”

“嚴格?嚴格到把他逼成精神病,變得誰都不認識嗎?”

“以前少爺的承受能力很強,夫人也沒想到情況會突然惡化。”她說,“許先生,少爺和普通人不同,所以夫人對他的教育方式也有所改變,你不能理解是常情。”

我忍不住打斷她:“在我看來安德烈很正常,有問題的是媽媽。”

管家頓了頓,解釋道:“少爺出生後比一般的嬰兒更吵鬧,經常整夜哭泣。夫人那時還很年輕,忙於開拓自己的事業,沒有精力照顧他,所以大部分時間將他交給傭人。”

“但是其中一位生活保姆隱瞞了自己嚴重藥物依賴的情況,並且在照顧少爺的過程中為了讓他保持安靜,將自己的鎮定劑拿給少爺服用。她為安德烈少爺的幾位表親服務過,表現得非常優秀,所以這件事到少爺六歲才被發現。”

“夫人對此十分愧疚,決定不讓少爺離開自己,所以請來了家庭教師,這樣他就不必接觸旁人。戒斷藥物後少爺的脾氣變得難以控制,為了不讓他傷害來拜訪的客人,夫人不得不命令傭人將他捆在床上,或者關進房間直到清醒為止。如果少爺犯了錯,夫人也從來不舍得批評他,只是禁止所有人和他交談,讓少爺好好反省。”

她說得輕巧,仿佛這些事無甚緊要,我卻聽得目瞪口呆:“這是虐待!”

管家說:“少爺當時年幼,需要母親在身邊陪伴。為了他,夫人投資了幾家醫院和療養院,醫生也同意了夫人的做法。”

“他父親呢?”我不敢相信這種堪稱恐怖的童年經歷竟會真實發生,“媽媽這樣對安德烈,他不管?”

她的語氣不容置疑:“夫人沒有對少爺造成任何損傷,一切都是為了讓他變得更好。而且少爺的父親工作忙碌,夫妻住在一起的時間不多,只要看到少爺十分健康,他也能理解夫人的良苦用心。”

“你真的覺得一點問題都沒有?”我問,“你跟著媽媽,看她用這種方式對待孩子,不覺得她殘忍嗎?”

管家安靜了幾秒,然後說:“許先生,哪有母親忍心害自己的孩子?”

“好,好,你說得對。”我在身側攥緊了拳頭,克制住慘然大笑的渴望,“方不方便容我問一句,我‘善良’的母親準備了什麽生日禮物?”

她點了點頭,從隨身的黑色公文包裏取出一個文件袋。還未看到詳細內容,我的眉心已然一跳:根據過去的經驗判斷,在我面前主動拿出的文件,都不會是好東西。

“這是……”

管家躬身將它遞給我,用那種我記憶裏恭敬謹慎、卻毫無感情的聲音答道:

“夫人的遺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