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我被接到鬧市區的一棟獨棟別墅,樸素低調的掩在郁郁蔥蔥的樹木後。這塊地段早已不只是寸土寸金,而是一種身份的象征,住著的人往往非富即貴。

來的司機不是楊沉常用的那位,反而是個生面孔的中年人。他開的是十分低調的商務車,出入卻不用核實身份,保衛已經熟稔的放行。

院子裏來往的傭人年齡略大,對我的到來表情淡淡,不多看一眼多說一句,一律低頭做事,只有在我經過時才停手站在旁邊以示尊重。

看到這副景象我哪會不明白,心下明了這是楊家主宅,暗暗提醒自己謹慎一些。

在門口等著接我的是楊柯,說起來我也許久沒見到他,不由頷首問好。他堆著滿臉的笑,說楊沉和他的幾位朋友在樓上,熱切的引我上去,不經意間還是透露出些許煩躁。

別墅裏的裝飾一改外面的素雅,每個細節都極盡奢華,即使是待客廳裏擺著的一幅畫我就在某個拍賣會上見過,當時拍出了上千萬的高價。

滔天富貴都不過如此……我暗自咋舌,別開眼不再看,在上樓時詢問楊柯:“你怎麽了?有煩心事?”

“我那些都是小事,現在怎麽煩也沒楊哥操心的多。”他悄悄指了指書房裏面,提醒我道,“楊哥心情不好,許哥你多勸勸他。”

他以為自己在對我釋放善意,免得我撞上槍口惹楊沉生氣。盡管這種語氣令我很不舒服,但伸手尚且不打笑臉人,我只有點點頭。

我擡手敲了敲書房門,裏面傳來一道陌生的男聲:“什麽事?”

楊柯說:“許哥到了。”

“進來。”

說話的是楊沉。我推門進去,發現裏面有五個年輕的男人或坐或立,楊沉坐在正中的位置,手裏點燃的香煙還沒放下。

我將灰青色的煙霧背後每個人的臉色收入眼底,凝重,陰郁,憤怒,以及我進入後露出的輕微不耐。

其中有兩三個我見過數次,都是楊沉從小玩到大的鐵杆哥們兒。雖然不知他們聚在這裏是為了討論什麽,想來和那個項目脫不了幹系。

我掛著禮貌的笑,徑直走向楊沉——除此以外,我實在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能做什麽。

他們安靜的空档裏,楊沉捏了捏我搭在他肩頭的手指,語氣裏隱含撒嬌:“飛了好幾個小時沒休息,我肩膀酸,幫我按按。”

我感覺到好幾道視線落在身上,頓時整張臉都仿佛火燒般刺痛起來。楊沉或許是無心之舉,可在別人眼裏,這樣呼來喝去的使喚,我與玩物有什麽區別?

當著他朋友的面,我從不和他翻臉,聽到這話也忍了,伸手幫他按摩。

不論之前房間裏討論的是什麽,我來之後顯然不適合再繼續,那幾個人中脾氣稍微溫和點的另起話題,緩解了尷尬的氣氛。

其中一位上次送過醉酒的楊沉回來,他笑著說:“楊沉你太不厚道了,我正單著,對你們這種小情侶很看不慣。”

“看不慣你也找一個去。”楊沉眯起漂亮的眼睛,摟住我的腰往他懷裏帶,“我媳婦兒會疼人,我一回國就趕來照顧,輕易找不到這樣的。”

明明是他要我回來,此時卻拿來美化我。他以前從不做這種事,我愣了愣,低頭遮住異樣情緒。

聽這些人說笑了一會兒,角落裏一直沉默的男人忽然開口:“你姓許,許育城是你什麽人?”

他在問我?

我有點驚訝的看過去,那人眉眼寡淡面無表情,卻在黑色風衣裏穿著一件雪白的襯衫,扣子一絲不苟的系到領口,在眾人的夏日著裝裏顯得格外突兀。

別墅裏一直開著空調,但裹得這麽嚴實的也少見。楊沉沒代我回答,我便笑了笑:“他是我表哥。”

“怪不得。”男人說話時其他人都靜了下來,“那楊少接受許育城的合作,也是因為你嘍?本事倒不小。”

我很想揪著他的領子怒吼:你問我楊沉的想法,我怎麽知道?

然而楊沉和許育城搭上線這件事,一開始的確因我而起。我深知這種淩厲到近似質問的問話,多數多錯,幹脆一聲不吭。

楊沉微微一笑,將燃盡的煙按滅在煙灰缸裏:“陸哥,生意上的事和他沒關系,許育城那邊我心裏有數。”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桌面輕敲,這是心情不好的象征。

“你玩男人我管不著。”被稱為陸哥的男人慢條斯理的開口,“新鮮好看的男孩哪都能找,這種定時炸彈就不要放在身邊了吧?”

“哦?”楊沉擡眼,笑容裏隱有冷意,“陸哥剛回國,對我的人知道得很清楚嘛?他怎麽了?”

被楊沉認可成為朋友的人不會只知道吃喝玩樂,能坐在這裏說是狡猾也不過分。這些人明明有能力巧妙的打圓場,偏偏一個個不動如山,任由事態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