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洞庭之圍2

謝琎“哎”地一聲, 追出半步,忽然一頓,退回屋子裏。想將江彤背起來去追, 又見她的物件散了滿屋子,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雖多半是些雜耍閑書, 不算貴重東西, 卻寶貴得緊。若弄丟了, 一會姑奶奶醒來恐怕又要發一通脾氣……謝琎手忙腳亂一陣,又唯恐郁姑娘跑遠了。本就沒照莊主吩咐尋到裴谷主,往後更不知該往哪兒去。

想到這裏, 謝琎又丟下手頭東西, 急急追出門去。剛轉下樓,便見郁姑娘被一群黑衣人截在客棧大堂。

店主將幾錠銀子塞進衣服裏,屏退了大堂中打尖的客人, 將客棧大門鎖上,自己也退到後院裏去。

那群黑衣人, 看衣服紋樣, 比尋常見得的劫復閣嘍啰復雜的多,恐怕是些閣中品階極高的天子密探;一色的冷面人, 在大堂裏一站,烏壓壓死氣沉沉一片。

郁姑娘卻毫不生怯, 自若談笑著,間或脾氣上來, 幾度往腰間摸去,卻都又收了回去。

多半因為, 她下意識伸手摸去的地方, 衣袂空蕩蕩輕飄飄, 並沒有什麽兵刃。

直至有人押了個精瘦的男人上前。

郁姑娘垂眼一瞧,這才終於捺著性子,尋了根條凳坐了下來聽。

謝琎不敢上前去問。但看這架勢,心知郁姑娘一時半會兒走不遠,便松了口氣,退回屋中,慢慢將江彤寶貝家夥什收進包袱裏,一面留神著下頭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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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葉玉棠早料到重甄就在附近,思州這樣一個重鎮,必有探子四布。哪怕先前跟丟了,重甄每到一處,稍一打聽,便能問到她下落。

滿屋子大袖蝙蝠,一打照面,她便想問,“這是做什麽?”

但前天裴沁策馬而逃,自己追去時便是被這杆子人攔住的。長孫茂卻不願追回師妹。半急半惱之下,她只得口出惡言,激得長孫茂不得已追去……

雖是不得已之計,但她此刻心頭陣陣後悔。

若他早一步追回裴沁,此時多半已掉轉回頭。

但卻不在這一眾人之列,那恐怕必也會被師妹一並拖累,輕則遭有心之人訕謗攻訐,重則……此刻多半已經打起來了。

重甄帶這群人守在客棧之中,於情於理,也像兩日之前一般,是來攔她的。誰知往腰際一探,沒摸到談梟,不由一陣默然,便給了重甄趁機開口的機會。

他笑了,說,“弟妹,好大的敵意。”

葉玉棠也笑,說,“你不阻我,便一切好說。”

重甄道,“先前我阻你去攔裴沁,的確有我一番道理。但現在,洞庭是非去不可了。”

葉玉棠等了一陣。

卻等來不急不慢一句,“弟妹這性子,實在……”

葉玉棠眉頭一皺,將他打斷,“我向來耐性不佳,你既然知道,又在這羅唣什麽?”

重甄又笑了,一招手。

精瘦男子被五花大綁的丟到葉玉棠跟前,在地上打了個滾,半跪坐起來,想要求饒,奈何嘴裏塞了東西,只能嗷嗷地哀嚎。

葉玉棠立刻認出馬氓。

重甄說,“他一直跟著樓上那兩小毛孩子。”

葉玉棠脫口而出,“從雪邦跟到這裏。”

“遊走在巴德雄與……”重甄一頓,稍加思索,索性略過這一層,“之間,以通消息。但拿住他沒用,這廝怕死鬼轉生,稍一逼供什麽都招了。巴德雄不信任馬氓,自然也不會向他輕易透露自己下落。”

葉玉棠聽完卻笑了,說,“恭喜啊,終於弄清幕後主使是誰了。”

重甄也笑,“我也不能在八年之間來回穿梭,哪怕萍月之事,也得借弟妹之眼放才能知曉。即便如長孫茂毒夫人一般知曉巴德雄某一樁惡事,也難將他與江湖上諸多血案相聯系。更何況,一樁一件,皆是他蠱惑人心,非他親自做下。蠱蟲傳信而亡,他又常年藏匿深山之中……將這諸多蛛絲馬跡聯系起來,的確費了些功夫。”

“若說世上有什麽人能引出巴德雄,便只有裴沁。裴沁一旦遇險,巴德雄一定會手。”葉玉棠就近蹲坐下,“可你如何知道,裴沁不會半道被玉龍笛譜截在思州?”

重甄道,“那是枚殘蠱。一旦受到刺激,會陷入狂亂,不再受玉龍笛譜控制。”

葉玉棠回想起來,玉龍笛譜是重甄從苗嶺搜出,交給劍老虎的。

原本在雪邦,但重甄未必不會在交出之前留下一本抄本,以供自己琢磨。

以他的智計與人脈,通曉八成曲理,並不在話下。

既如此,也就是說,重甄已確保裴沁出苗嶺之前心智大亂,方才不會被謝琎攔截。

是她追溯萍月記憶的時候?

裴沁也在房中睡覺,聽見笛聲,必會想起什麽事情。興許小時候在苗嶺,來中原受盡白眼驅逐,親眼目睹母親被困龍虎山受辱,自戕托孤仇靜……去到龍脊山時的裴沁天真快活,幼時悲苦不幸早已遺忘。樁樁件件,皆是一個孩童心中最深的恐懼,如今又讓她以當初無助雙眼再次親歷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