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仙人墓2(第2/4頁)

葉玉棠略感詫異:這小子還會苗文,我怎麽不知?

“最近在外頭同苗人打交道,多少會幾個字。何況這行字不難,隨處都可看見。連蒙帶猜,便就有了。棠兒你看,”長孫茂笑著湊近,“阿滿——便是姑姑。思州這兩字苗文在這城中隨處可見。明天見——也不難。後面跟這一串的苗文是醫館名字,我自然看不懂,可擋不住一天三趟的去,怎麽也記住了。”

葉玉棠恍然。

長孫茂想想,又問,“隼鳥從哪裏飛出?”

她指指後院。

昨日二婢有事出門,這兩日只他二人與啞仆在家中。

葉玉棠忽然回想起——這隼鳥,是蛇母贈予巴瑞瑛那只。

雲碧礙於二婢武功高強,怕二人順蔓摸瓜,摸清自己底細;更怕江映看見自己如今模樣,故雖有心幫她二人,卻不敢。正好江映離了思州,二婢也有事外出;而雲碧看長孫茂雖機靈卻不會武功,她會武功卻不能言語,自覺得此事無虞,故二婢一走,立即放隼鳥入山,傳信請巴瑞瑛來思州。

後院傳來漿洗之聲。

長孫茂沉思片刻,將隼鳥放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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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巴瑞瑛就到了。小小的個頭,被六七個提籃捧壺的高壯苗醫簇擁著,稍一走動,便被人群密密實實擋了起來,間或聽見銀飾的響。

這是葉玉棠數日之內第三次見到她。一次在十年後,一次在萍月夢中,一次在自己夢中。這十年線索穿鑿附會的銜接在一起,巴瑞瑛就好像便是那個引子。

但此時的巴瑞瑛尚不曾見過她。

啞仆掌燈領著一行人進屋來,一路將庭院中燈盞漸次點亮,隨後輕叩窗扉,將他二人請到院中。

巴瑞瑛知曉啞仆有心隱瞞,故不與她多做寒暄,只稍作解釋,“這數月巴蠻事務繁忙,故久久抽不開身。”說話間,一面四下打量這院落,視線定在葉玉棠身上不過片刻,忽然驚呼出聲:“萬蠱噬心!”

身後一眾苗醫竊竊低語,“怎麽會這麽多?”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下蠱的也不知是個什麽人,百蠱並用,全然不得章法。”

“想來是個對蠱術一竅不通之人。”

“但我聽說,這姑娘還中了生蛇蠱。”

“若是個對蠱術一竅不通之人,又如何懂得豢養一只如此兇悍的生蛇?”

巴瑞瑛道,“興許正是不懂蠱術,故而蠱王與稚骨亦分不清,不知該用哪一種,索性全用上,總有一種是對的。”

眾人一陣沉默。

長孫茂懶得聽這群人羅唣,只問,“能治嗎?”

巴瑞瑛道,“世間尚沒有破解生蛇之法……”

長孫茂臉色一沉。

巴瑞瑛又道,“我只能用刺血療法,以緩當務之急,否則姑娘活不過這個冬天。”

世間只有神仙骨能解生蛇蠱。

而現今世間唯一神仙骨,被雲碧偷了出來給萍月。她身上有巴蠻唯一後裔,巴瑞瑛絕無可能將它拱手讓人。

眾人皆勸他:“延上些時日,或許便能等到生蛇能解那一日。”

長孫茂表情略微松動,道,“姑姑請。”

啞仆攜來矮凳兩只,火盆兩只,請巴瑞瑛與葉玉棠相對坐下,動作嫻熟利落。

巴瑞瑛將背簍、手籃置於地上,請啞仆殺兩只活雞取心。

啞仆立刻照做。片刻之後,啞仆端著血盆從後院回來,不等她吩咐,便已將木盆置於葉玉棠手邊腳凳上。

這一切做的水到渠成,得心應手,仿佛本就慣常於此。

長孫茂在一旁擡眼打量,眼神跟著二人轉悠,只是不語。

巴瑞瑛尋出一袋粗細不等銀針,鋪開在膝前,在爐火上一一灼燒透紅,按粗細次序自她食指刺入。銀針有半臂長,細針柔軟如絲,在血脈中遊走無形;粗針剛直堅硬,探入之後,將彎曲指節撐得筆直,像肌膚之下僵死一只紫黑地龍。

粗針拔出時,血正好一滴滴順著血孔淌入盆中。血脈通透,血卻不多,像有什麽堵在裏面。見狀,巴瑞瑛從背簍裏尋出一只瓷瓶,上頭用苗語寫了字,看不大懂。巴瑞瑛覆住瓶口,將些微藥粉傾入掌心。藥粉呈褐色,聞起來有些發苦,只是尋常草藥氣。藥粉在手心中搓熱,旋即撒入血盆之中。

內室之中,瞬間一股濃香湧起,沒入七竅,直沖頭頂。

她心口忽然竄起的一股癢痛,順著經絡緩緩遊走。

長孫茂低頭瞥見瓶上字跡,“見血香?”

“正是。姑娘體內蠱毒虬結,只好用見血香引出蠱蟲。”巴瑞瑛說完這話,垂頭盯著她內肘處,示意道,“看。”

適逢那股瘙癢竄上內肘,她隨眾人低頭,清晰看到肌膚之下、青筋之中,有個內瘡似的凸起,循著天鼎穴、巨骨穴,往曲池流暢地遊走,遊過手三裏,滑入合谷。滑動的壓迫感稍稍有些難忍,但幸而有什麽東西從商陽穴探出頭來,掙紮了一下,墜落入血盆之中。那東西棋子大小,包裹著一層粉肉,落入缽中一瞬間,立刻伸出上百只黑絲,將自己牢牢吸附在心臟上。旋即,輕輕晃動身體,將外頭那層粉肉剝落。露出漆黑、油亮的蟲殼身軀的一瞬間,醫者用一只寶鑷將它從肉上揭起,就著火,噼啪一聲,一股焦香味隨穿堂風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