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萍月4(第3/4頁)

不過也還算不錯。

他擡頭。

萍月也隨之擡頭,與他一同借著夕陽,望向頭頂懸崖峭壁。

葉玉棠突然心裏生出一個想法:等到月上中天,從頭頂直照而下,正好能清晰看見正上方頭頂每一根絲線,就此,便可以貼著峭壁,直上天塹!

江映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很明顯的松了口氣,並沒有著急上山,而是回頭問萍月,“餓不餓?”

萍月點點頭。

入了夜,萍月卻突然燒得厲害,整個人似乎都有些燒糊塗了。

此處叢山密林之中,除卻頭頂天塹之上等著個十方鬼手,恐怕再尋不著半個大夫。

萍月始終昏昏沉沉,間或醒來一陣,含混不清的喊了一聲“好熱”,便又睡過去。

視野似乎也都是模糊不清的。

葉玉棠只隱隱覺得江映一直背著萍月在走,走了許久,甚至葉玉棠都覺得有些步履蹣跚之時,隱隱聽見溪流之聲,他方才停了下來。

此處有山,若是山溪,便是來自山上融雪。溪水是清涼的,必比入海江水更加幹凈。

萍月被他平放在地上時,微微睜開眼來。

月亮高懸在峭壁之上,略略向西偏斜。

窸窣之聲想起,萍月側眼一看,隱隱見得江映除去外衣,光|裸身軀,將自己從頭到腳,整個浸入溪水之中。

嘶……

葉玉棠看在眼裏,替他冷的打了個激靈。

片刻之後,他從溪中出來,擡眼一看,正是月上中天之時。

他赤|裸上身,以外衣將萍月牢牢縛在自己身上,抹了一把臉,一彎身,以極快的速度,直上懸崖。

葉玉棠能覺察到萍月的體感。

貼著她的江映軀體,是冰涼的,故她清醒了不少。

頰上卻流下淚來。

數日時間裏,萍月始終都是神志不大清楚的。

隱隱聽見床幃之外,有個蒼老聲音對江映說:“我摘去她右腿的病理青筋,以你左□□信至三陰、陰包至血海,右足築賓至復溜、漏谷至蠡溝加以替換。這樣,你也不至於跛足。但自此之後,你雙腿經脈滯塞,匯流氣海之力,可至手太陰肺經,卻不可至雙足三陰交。也就是說,你可以用輕功,可用外功,但再不可用內功。”

江映道,“也就是說,我自此下盤虛浮,若有人來攻我,直攻下盤即可。但習武之人,下盤乃是原力。往後,有人殺我,我只以輕功逃命,不敢反擊,否則三招之內必會被看破弱點。”

十方鬼手道:“正是。”

·

等她漸漸快好起來時,江映叫人將她從安南就近接到他在嶺南一處別院。

萍月躺在床上,一見到江映,見他面容蒼白,步履虛浮,背過頭去直掉眼淚。

江映坐在她床頭,故意說道,“既賠銀子,又賠功夫,我怎麽這麽虧?早知道,當初就在平康坊將你賣掉,給富戶作童養媳,早些讓別人替你治病,我好逍遙快活去。”

萍月氣得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過了一陣,氣呼呼地說,“你既在我身上虧了這麽多錢,幹脆把我娶了得了,省得便宜了別人去。”

江映正色道,“那不行。”

萍月淚眼汪汪轉過頭來,問他:“為什麽不行?”

江映道,“我答應了你姐姐,要好好照顧你。等她回來找你,我將你完好無損交回她手上,方才不負重托。”

萍月道,“若再她不來找你呢?”

江映不語。

萍月道,“我們何氏的女孩子,都有些天生血症,能活過二十歲的幾乎沒有。我姐姐將我托付給你那年,她已經十八歲了。”

江映道,“那我就將你一直養著,直到我養不動了,入土之後,再去陰間同你姐姐復命。”

萍月氣得肩膀顫抖,“姐姐,姐姐,滿口都是姐姐,姐姐什麽這麽好?”

江映沉默半晌,方才說,“萍月,你該多出門認識些朋友。天下之大,比我有趣的男子太多太多。你若是見到喜歡的,就再不會想多看我一眼。”

萍月轉過頭去,無聲的流淚。

葉玉棠嘆道,她已經見過太多男子,可自始至終,眼裏都只有你一個人而已啊。

·

轉眼春分,已是正德五年的三月底。葉玉棠算了算時間,彼時長孫茂被家裏來人劫回家去相親已有快一月。而她自己,也已身在龍脊山,陪仇歡喝悶酒,夜夜聽她回憶和尹寶山那點子陳年破事。

萍月在床上躺了足足三個月,漸漸好了一些,回想起江映那番冷硬的話,便背著他,偷偷溜出門,到了梧州城外頭散心。

自她大好之後,腿腳比往常靈便了不知多少。見到一株三華李,樹上黃澄澄的果子正熟,一時玩心大起,腳踏枝幹,輕輕松松上到樹上晃動枝幹,三華李接二連三掉落下去。

突然聽見“哎喲”一聲,她朝樹下看去:只見一名身穿白底、杜若色左衽對襟綢緞外套馬褂,戴同色頭帕的男子,摸了摸被三華李砸中的腦袋,擡頭,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