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萍月4(第2/4頁)

萍月偏了偏頭,似乎不解,“映哥哥也是男子,映哥哥也不可以嗎?”

江映語氣強硬,“對,絕對不可以。除非將來你嫁人,成親。只有你的夫君,才可以這麽對你。”

萍月又垂下頭去,腳尖局促的蹭了蹭地,悶悶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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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月右腿上有葡萄酒色斑痣,從很小的時候就有。

近來斑痣越來越多,從皮膚上凸出來,高低不平,像肌膚上結出的熟透楊梅,伴隨著破口、出血。但凡久站,不多時,裙子上便是一片殷紅。站穩都不易,更別提習武練功了。每逢破口出血沒能及時止住,往後便是接連幾日的高燒不斷。

正德二年與三年,整整兩年時間裏,江映與身邊黑衣人帶她遍訪中原名醫,人人都說這種天生血症,病體遍布右腿青筋,若再往後,還會蔓延至身體其余地方。除非從根部截去右腿,否則無可醫治。

花一般的女孩,若就此斷去一條腿,往後如何自處?江映自然是不肯的。

往後日子,一天過得比一天陰沉,直至有一日,一封密信遞來長安,方才令他豁然開朗。

信上寫著:此女腿疾,只安南十方鬼手可以醫治。

百味先生與薛掌事面面相覷:這十方鬼手,曾在嶺南被江宗主驅逐,永禁入中原。如今避居安南節西道江畔,與江家可謂仇深似海。如今若前去求他,不知該如何刁難公子爺。

江映卻毫不猶豫,令密探將求醫的信,遞入西道江畔。

十方鬼手倒也爽快,回信只有一行字:江映背負此病女前來,只身破我西道江畔天羅地網勢,她便有得救。

十方氏族乃是嶺南漁獵出身,天羅地網勢布於近海與密林之中,本是用以捉捕飛禽遊魚。入嶺南後,賺得盆滿缽滿,被雪邦驅逐出中原後,金盆洗手。為守護不義之財及躲避仇家追殺,避居西道江畔後,於近岸密林、河岸、山脊遍布蠶絲魚線。此種魚線細且鋒利之極,曾有人將魚線牽於仇家策馬必經之地,縛於離地五尺、十尺距離,當即連人帶馬,具被腰斬當場,殺人於無形。

西道江畔的天羅地網勢,乃是普天之下最陰毒、最無形的一道奇門機關。堪稱是遊魚不渡,飛禽難越。讓江映縛一女子只身前往,無異於叫他親自前去,粉身碎骨。

江映仍去赴約了。

葉玉棠透過萍月的視線,從江映肩頭,細細辨認著懸崖兩岸細密的網線。間或一、兩道蠶絲線在日光底下閃著細暉,又轉瞬即逝。調換視角,便又能看清另一些。細絲排列毫無規則或邏輯可言,但以一“密”字貫穿全身。

騰掠極精之人,往往耳力也極佳。追擊、躲避,除開極其靈敏的身法,往往憑借的還有聽聲辨位的能力。若有人精通暗器,以銀針細線偷襲,也能靠著破空之聲,辨出暗刃方位,進以還擊躲避。

但此魚線,縱是你瞪破眼眶,卻也一目不能遍覽全貌。

無聲無息,橫亙於懸崖密林之中,只等著殺你於無形。

葉玉棠仍在思索如何最快的過此天塹之時,便已聽得江映搖頭一笑,道,“可真看得起我。”

他解下腰帶,將萍月緊緊縛在自己背上。

挽起袖口,露出綁縛袖裏劍的腕帶,腕力一擊,飛出數只杏葉大小的三葉鏢,似手彈琵琶一般,撥動地網天羅,向深處層層遊走。

緊繃的蠶絲魚線並未就此斬斷。魚線照射出粼粼光斑,隨著琴弦撥|弄嘈嘈之聲,天羅地網被袖裏劍彈出了一首極其怪異的音律。江映聽聲而辨,找準機會,身形一縱,一彎,墜落之前,踏足一根躍動琴弦,又往前縱出數尺,追隨著袖裏劍,在天羅地網勢之中,如遊魚一般自如穿梭。

可這終究不是萬全之策。袖裏劍少,蠶絲魚線卻數不勝數,總擋不住有漏網之魚。

有一根魚線被撥彈而回,敲到萍月臉頰上,她吃痛不已,忍住脫口而出的輕哼,卻仍舊亂了江映心神。

一不留神,遠處袖裏劍已尋不見蹤跡。

葉玉棠心道糟糕!

他縱身自此處,憑借一道道細細魚線的彈動之力方才不至於墜落。

並不足以支撐他背負一人,在魚線上耽擱如此之久。

哪怕只是一扣一擊,擊出袖裏劍的時間!

果不其然,江映立刻決定放棄繼續往前縱掠,而是低頭飛出一箭,尋著聲響,往下急墜!

在墜地之前,他松開腰帶,抱著萍月,翻滾出數尺,方才避開了西道江水中的魚線。

他將萍月置於地上,蹲身檢查她身上是否有傷痕。

幸好。除開她白皙臉頰擦出的一道血痕,並無別的傷處。

不過江映自己的狀況並不大好,哪怕他身法再佳,終究抵擋不住蠶絲細密。雖沒被斬斷手腳,身上卻也被擦蹭出數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