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萍月3(第2/4頁)

不遠處孔婆婆與儀婆婆匆忙趕來,跪在江余氓跟前。

兩位老婆子出身驚鴻山莊,心系有孕在身的少莊主,故必然是偏袒江凝的:“這苗人女子,是公子爺帶回來的。”

若是葉玉棠沒想錯,這一年天下正亂,南蠻為禍嶺南,朝廷詔令無法到達,致使嶺南民不聊生。凜冬時節,江余氓攜銅先生、屠先生、邱先生前往嶺南驅逐南蠻時,邱先生落入賊人陷阱,不慎殞命。江余氓面上雖不說,心中卻苦悶之至。開春回到雪邦之後,便因諸多事情,與自己唯一的親兒子決裂,就此氣得大病一場,避居終南整整兩年,大鄴七年方才被請出山來。

這一年是大鄴五年的話,那此時的江余氓,剛因苗人折損一名至交,一回家中,便見到一個他平生最憎惡的苗人。

葉玉棠心道糟糕,這回可真完蛋了。

萍月幾乎是被江余氓只手拎著穿過半個雪邦,扔到江映跟前的。

兩父子僵持了一陣。江余氓態度倨傲,似乎等著兒子下跪求饒。

江映也在等,等著父子之間平心靜氣的對話。

等來的卻是江余氓不由分說的一句:“讓她滾。”

江映眼神一下就涼了下去,“若我不呢?”

江余氓不可置信,幾近譏諷的笑道,“若你不呢?那就你滾。”

江映直截了當:“好。我滾。”

江映一手攜著萍月,徑直出了門去。

他輕功極佳,江凝攔他不住,只好挺肚子,回頭向父親求饒:“君子一諾千金重,他允諾旁人要照顧好這女孩,必不該自毀誓言……爹爹,這不是您教他的嗎?”

“就他?”江余氓冷冷一笑,“他無心莊中事務,日日流連長安平康坊。尚未娶妻,卻處處留情,名聲在外。不知外頭養的哪個野女人,送給他這麽一個雜種,他就這麽理所當然的帶了回來。他當我天下第一邦是什麽地方?他又算得什麽君子!”

萍月趴在江映肩頭,看江凝慢慢跪趴下去,捂著肚子痛哭在地。

她也不禁流下淚來,小聲問江映,“是不是我做錯事了?”

江映臉色蒼白,神態堅定平靜,“不是。不關你的事。這件事和任何人都沒有關系。”

·

萍月又被江映帶回了平康坊畫船酒肆。

除了這間酒肆,江映似乎無處可去。大部分時間裏,江映都不在萍月身邊,萍月無人照料,閑的發悶,出了房門,在畫船酒肆中漫無目的,四處閑逛,不知不覺,便闖入一間虛掩的屋子。

透過細小門縫,葉玉棠不得不跟著萍月往裏頭窺探:

屋中豪華精致,墻面以青漆塗飾,梁上繞著層層羅紗,屋中點著紅燭,照得青墻紅紗氣氛曖昧。

床上兩具軀體疊在一塊兒,衣裳淩亂,細長、白皙的胳膊纏繞在一具魁偉、英武的黃棕色身軀上。

起伏隆動,卻始終相接,看上去有種奇詭的美感。

萍月偏了偏腦袋,似乎想知道這兩人是在幹什麽。

葉玉棠也隨之偏了偏腦袋,這是在練什麽雙修神功?看起來好生厲害。

嬌滴滴的女聲也變得尖、膩,到後來似乎有點喘不上氣。

細長的足背繃得直直,晃了幾晃,動作就停了下來。

女子睜開眼睛,從男子肩上望向門縫,媚眼輕挑,笑著說了句什麽。

男子隨之回頭,瞥見萍月,低頭罵了句什麽。旋即起身來,系好腰帶,往那胡姬身上又撒了把角子,瞪了萍月一眼,徑直出門去。

胡姬拂去身上銅錢,略整了整繚亂衣衫,歪坐起身,朝門外女孩招招手,道,“月姑娘,過來。”

萍月走進屋去,胡姬執喝空了的高足杯瞧了眼,抓了把瓜果糖仁扔在裏頭,遞給她抱在懷裏吃。水蛇一樣的胳膊虛搭著萍月,問,“小姑奶奶,剛才看什麽?”

萍月道,“你們剛才在做什麽?我從沒見過,好生奇怪。”

胡姬一把細細嗓子咯咯笑起來,問她,“是奇怪?還是有趣,覺得很喜歡?”

萍月猛地搖頭,“看起來好討厭,一點也不喜歡。”

胡姬慢悠悠說著,“這叫男歡女愛。”

萍月試圖理解這個中原詞語,有些不明白:“男歡女愛?我怎麽覺得,那男子並不怎麽開心,你也不怎麽喜歡他的樣子?”

胡姬笑嘆道,“月姑娘呀,你年紀尚小,自然不明白。如果有一天,有個男子這麽對你,你卻不覺得厭惡……那就是男歡女愛。”

·

一群胡姬攜萍月一塊兒一艘畫船上頭跳了一整日的舞。

直至長安城中入了夜,天漸漸暗下來,內坊閉門,入平康坊過夜的恩客也漸漸多了起來。男子入畫船酒肆,見高挑胡姬與瘦削苗嶺女子翩翩起舞,不禁也大受感染,回廊中起舞而和。

忽而少年長孫茂推門而入,瞧見幾乎被胡姬包圍的少女,當即跳上畫舫,將她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