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季裴的聲音並不大。

聽著也沒有特別激動地大吼大叫。

但是這氣勢和往日的季鶴極為類似,見著他與季鶴長得三分相似的面龐,竟讓月爻恍如隔世。

仿佛往日那個魔主依舊坐在這華貴的玉椅上。

談笑間,掌握了所有人的生死。

但是很快她又回想起了,那個不可一世的男人已經死了,只留下這個只要出現在她眼前,就會礙她眼的禍害。

“老女人?”月爻念著這三個字兒。

瞬間散出深重的威壓。

周圍圍著的金丹修士,元嬰修士,包括剛剛達到元嬰境的何元書都苦不堪言,瑟瑟發抖的用前半腳掌支撐,膝蓋彎了一半,幾欲跪在地上。

跟在月爻身邊,不是威壓主要針對對象的時阡,表情也很痛苦。

這痛苦並非來自外界,而是來自他本身。

他體內的血骨經脈在撕扯著他,決不允許他面對這種威壓下低頭。

所以盡管血管熱的發脹,他卻依舊站著,任由魔力橫沖直撞的支撐著他。

其實以往也有這種用威壓壓制他的人...他每次都是這樣忍過來的。

因為他是天魔陽脈,在整個魔域跟天魔陰脈並駕齊驅的一只血脈。

如果他都這樣痛苦了,那座上血統比誰都要高傲,又比誰都要矜貴的季裴又會有多疼??

時阡本來一直低著頭,怕被人看出他和季裴的認識,可是這一回,他難得感情用事的擡頭看了眼季裴。

這怎麽可能!

時阡偷偷擡頭,卻見,季裴絲毫未有所動地安然坐在椅上,甚至連杯中端著的酒壺都未撒一滴出來。

難道他已經超過煉虛期了?

時阡不由得想起了幾月前的事。

季裴跟他說是他殺惡無量的分魂...

他當時就隱隱約約的靠直覺信了。但是無量的分魂看起來只有化神修為。所以他猜測季裴可能是化神修為。

現在剛過去一月。

如果他是隱藏了修為。季裴又突飛猛進地跨了一個大境界?到達了煉虛期?這也太打擊人了。二十歲的煉虛期,就算季裴打娘胎肚子裏就在修煉也遠遠不可能吧。

時阡不知。

並非季裴隱藏修為,也並非他已經達到了煉虛期。甚至於季裴連自己的秘技都沒有用。

季裴不怕月爻的魂魄,完全是因為他自己曾經是個渡劫老怪。

威壓震懾的是魂魄。

季裴的修為雖然從頭再來了,但是他的魂魄還是那個渡劫期老怪的魂魄。一切比渡劫期低的修士,在他面前展露威壓顯然都是無用功,完全不可能震懾到他。

同樣震驚的遠不止他一人。

月爻微睜雙目,與季裴對上了視線。

被這冷漠的目光剜了一刀,她心裏不知為何帶了些恐懼,她仿佛與一位境界遠高於他的老怪對上了視線。在他眼裏,她如同草木碣石。

月爻不由自主的散去了身上的威壓,無數魔修緩過了氣。

一直沉默地看著她的季裴終於說話了,依舊不卑不亢。

“月爻長老。”

“這裏是天魔宗。您的手未免伸的太長了。”

“就算我處置了您,也不會有人質疑我的決定。但是為了避免傷了我們兩宗門的和氣。”

“您還是乘早收手吧。”

少年宗主的話似是勸諫,又像威脅。

但其實季裴只是想告訴她。別以為他真的不敢殺她。他只是覺得現在殺了她,他給時阡找的靠山又用不到了。

而且,他知道月爻只是何元河請來的擋箭牌而已。

月爻....經過威壓壓制的失敗,終於正視了季裴。

她完全摸不清季裴的底,也看不出他到底有多麽深不可測。

多年修魔的直覺告訴了她...季裴是個很可怕的敵人。

月爻不願承認自己的這種直覺,但是還是收斂了行為。下意識地回想到了何長老與她會面的時候,一定要除掉季裴的決絕。

“——他若是一日徹底繼承了天魔陰脈,必然萬魔歸宗。我怎麽能不懼他。”

“——我本來也想養精蓄銳,壯大力量,順便換個身體之後,再尋找機會除掉他,但是他現在的表現,讓我不得不加快步伐。”

是她以前一直小瞧了季裴。

還覺得他是個孩子。但是他實在是太出色了。

出色的讓她甚至有些嫉妒那個得到了季鶴的女人。

她明明是個人類,怎麽就偏偏沒生出個草包來。

月爻又問。“你如此生氣。難道不是因為我說的是真?”

在一雙雙正在觀望或是懷疑的眼神,季裴一口抿盡手中端著的酒壺,緋紅的薄唇立刻潤濕了,伸手將空了的酒壺遞給了一旁站著的侍從手中。

再探下身時,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戾氣。

弧度優美的丹鳳眼中什麽情緒也無,仿佛剛剛那個一句話就被戳爆的人不是他一樣。

“月長老,雖然我從出生開始就沒見過母親,但是也容不得有人用肮臟下賤這類詞語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