贖罪與復仇1

商行作為這個世界最大的勢力之一, 他們家裏的熱鬧, 就不是那些小卒子能看得見的了。旁人至多是議論上兩句, 就被商行打壓的沒了聲音。

牧雲閑作為半個當事人, 也曾被問起,不過他就沒什麽可說的了。只能掛著一派溫和的笑意說:“我哪知道什麽, 就現今知道的這些東西,也全是聽說的……”

他說的可不是假話, 他對老頭的來歷不感興趣, 只拿了他一肚子的知識, 甚至沒怎麽和老頭對話過,老頭想和他說話都沒地方說。不過別人可不怎麽相信, 比如商行背後的田家——牧雲閑拿著那戒指拿了兩年, 要說不知道點什麽, 那真是不可能。

牧雲閑沒多久就接到了商行發來的邀請。侯家好歹是有名有姓的大戶,牧雲閑是他家的少主兼長孫, 他們還不至於在沒有依據的情況下就對牧雲閑如何, 所以牧雲閑安心的去了。

正好可以順便看看,雇主的仇人過著什麽樣的日子。

他去的時候, 接待他的正好是上次那個姓武的管事。此人在商行裏地位頗高, 沒人不知道, 見了他牧雲閑也不意外, 進去後眼角余光一瞥,看見這房間裏,有個屏風後似乎有種異樣的氣息。

過得時間長還是有好處的, 牧雲閑一猜就猜出來了,那裏坐著的,應當是真正的田家人,還是有些地位的那種,否則不至於讓他坐這玩。

武管事見了牧雲閑,開門見山道:“先前發生的事,侯公子心中可有疑慮?”

“商行家大業大,我哪裏敢有什麽疑慮。”牧雲閑失笑:“當時是不解,後來滿城都在傳,我就聽了兩耳朵,聽完哪裏還敢有什麽問題。”

武管事道:“這樣說,您也對苦竹的來歷一無所知了?”

“他叫苦竹嗎?”牧雲閑重復了一句,又道:“那東西在我手上兩年時間,我還真沒問過這些。”

武管事將信將疑:“真沒問過?”

“問這些做什麽?”牧雲閑無辜道:“我問了,他就會說實話了麽?他不是個好東西,我從我弟弟那裏就看出來了。與他多說話做什麽?找騙?”末了他頓了一下,又道:“若是我知道他與您有仇,我當初為何要直接將他送過來,弄得現在我自己也被懷疑。”

武管事看他這態度,也信了三分,緩了緩臉色,道:“那他在令弟身邊那幾年,可有什麽異樣?”

“異樣可多了去了。”牧雲閑暗暗笑了一聲,便道:“我外祖家被陷害,他趁著我侄兒生病趁火打劫,怕背後都脫不了那老頭的影子。只不過我家的關系……您也清楚,至於個中細節,我就不知道了,您不若去問我父親?”

武管事也不客氣,道:“日後若有需要,我必會登門拜訪。”

這次來,能在順便坑雇主那渣爹一把,實屬是意外之喜了。牧雲閑溫和笑了一下,道:“畢當掃榻相迎。”

末了,牧雲閑拿出了幾本書,給了武管事,道:“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武管事將書接過來,翻了翻,問:“您請說。”

“我還想看看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牧雲閑道:“既然生為同胞兄弟,實在是天賜的緣分,再看他一眼,當是我這兄長為他做的最後一點事。”

聽牧雲閑說的懇切,武管事也是長嘆了一聲:“侯公子是個厚道人。”

他本來只是說說,武管事居然還答應了,想來是牧雲閑這些年裝的好,臨到最後,這點名聲還派上了用場。這也可以說明,現在,侯英對他們可能不是重要的人。

牧雲閑聽人說過這苦竹與田家的仇怨,是說當年苦竹在田家幾位少主的爭執中站錯了地,正站在與現任家主相反的地方,又下手極狠,聽說現任家主的發妻就是死於苦竹之手。

牧雲閑猜的沒錯,侯英對他們而言,只是仇人的徒弟,順手連坐罷了,讓他看看也不是什麽大事。

他跟著這位武管事到了地牢裏,走到深處,看見水牢中吊著一個人,聽見腳步動靜,緩慢擡起頭,向著這邊看過來。牧雲閑背過手,與他遙遙相望,忽覺有些嘲諷。

上輩子侯英說要復仇,毫不猶豫就把雇主一起拉過來對付了。這輩子正是相同,田家要復仇,他這做徒弟的也不能幸免。

不過牧雲閑總比他高尚些,這連坐的事,可不是他做的。

侯英幹幹的笑了兩聲:“你來看我笑話麽?”

“我這……可不叫看你的笑話。”牧雲閑瞧著他,忽然笑了:“我沒這意思。成了,看完了,你珍重。”

他說完,視線一轉,在水中的一個祭台上,看見了個格外眼熟的東西。有著周身縈繞黑氣的戒指落在上面,正在掙紮著。

“好了,您看過了,還有什麽事麽?”武管事見他盯著戒指看,問道。

牧雲閑笑了笑,說:“沒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