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2/3頁)

這麽多年,她也只剩這一點念想和快樂。

她要用多大的勇氣才能拋舍下這些?

她沒這份勇氣。

沈淵嗤笑,“我要怎麽信你?言忱。我該怎麽信你?”

言忱握緊了拳頭。

客廳裏仍是詭異的沉默。

這沉默像是被摁下了暫停鍵,誰都沒法打破。

四目相對。

言忱忽然絕望地閉上眼,她平靜地哽著聲音說:“沈淵,我真的沒辦法。”

沈淵垂在身側的手蠢蠢欲動,蜷縮了一次又一次,最終仍是忍住,沒去幫她揩掉眼淚。

“我要怎麽愛啊?”言忱說:“我都成這樣了你跟我在一起圖什麽?韓江沅說他可以幫我解決 ,但要我做他女朋友。世人都有所求,就你無所求。你一次次的靠近我,低頭認錯,我知道你愛我,可是你父母會接受一個被稱作殺人犯、反社會人格的我嗎?難道你要為了我跟他們斷絕關系嗎?而且你愛的是什麽樣的我?就算你現在愛我,以後呢?你能愛我多久?”

一連幾個問句,字字句句都帶著絕望和掙紮。

明明她在說:你別靠近我,別來愛我。

但沈淵聽到的字字句句都是:好好愛我吧,我想愛。

她的言外之意,沈淵聽得明白。

“言忱,你就是不信我。”沈淵說。

言忱睜開眼,那雙哭得水潤的眼睛看向他,“我從小到大,唯一能信的人只有我自己。”

沈淵瞬間破防。

他的手探向她的臉側,伸手揩掉她臉上的淚珠。

“言忱。”他帶著幾分繾綣地喊她,“你還記得我說過什麽嗎?”

言忱沒說話。

他傾身吻過去,把她抱得極緊。

他們從客廳到臥室,直到沈淵把言忱壓在床上,他才說:“那個問題我以前回答過你。”

關於那個“你會愛我多久”的問題,他曾說過,如果這一生不夠的話,那就下一生也給你。

“如果你忘了,那我再說一次。”沈淵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他把當年說過的話認真又嚴肅地重復:“如果這一生不夠的話,那就下一生也給你。”

言忱閉上眼吻他。

他們擁抱在一起,這個吻比以往都要激烈,帶著言忱這些日子無法宣泄的憤懣和悲傷。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而沈淵陪著她一起瘋。

她睜開眼看向沈淵,沈淵溫柔地親吻她的眼睛。

流過淚的眼睛晶瑩又明亮,但帶著說不上來的哀傷。

言忱雙臂抱住他的背,絕望又痛苦地問,“沈淵,我這一輩子是不是都不可能一馬平川了啊!”

沈淵附在她耳邊,近乎虔誠地低聲說:“我在你身邊,你一定會的。”

他想到當年在天台上發現的那些紙條。

其實當年他是不想復讀的。

言忱離開北望以後,他瘋狂地找她,但都了無音訊。那個五月他情緒崩壞,高考失利,分數勉強過了本科線,他想著隨便填個學校就完事了,隨便讀,沒什麽要緊。

當時在填志願前一天,他坐在天台上發呆,身體往後仰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木板,那些木板層層疊疊往後掉,然後露出了縫隙裏的紙條。

他展開一張看,上邊的字跡龍飛鳳舞,只寫了一句話:好想過一馬平川的人生啊。

他一下子就想起當時問言忱喜歡哪個大學,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說平川大學,聽起來就很舒服。

天台上那些模板的縫隙裏塞了有近百張紙條,都是言忱不同時期的字跡,上邊都是那一句話,好多張紙條上的字跡都穿透紙背。

那天他坐在天台上想了很久很久,最終決定復讀。

她無法過的一馬平川的生活,他去過。

她無法讀的平川大學,他去讀。

她喜歡的專業,他去念。

在她走後,他活成了她最期待的樣子。

那時她總碎碎念式地說,沈淵你能溫柔點嗎?紳士點嗎?脾氣再小一點行嗎?能不能不要總繃著一張臉?她說你穿白色比黑色好看,尤其是白襯衫,還說不要總跟你父母吵架,每次吵完你都是生氣又難過。

他記憶最深的就是她站在天台上說,永遠不要為了跟別人作對去毀掉自己的人生。

她跟他說過很多很多話,她那時總跟在他身邊跑,他就以為她不會消失。

可沒想到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所以她說過的那些話都一點點從他腦海裏浮現出來,然後他慢慢變成了她最想要的樣子。

他變得溫柔、紳士,很少跟人發脾氣。

他盡量對人溫和地笑,風雨無阻地穿白襯衫。

他沒有談戀愛,一直在等她回來。

他選擇去復讀,去讀了平川大學醫學院。

後來李淼說他,當真是成也言忱,敗也言忱。

如果高三那年她沒說那句話——永遠不要為了跟別人作對去毀掉自己的人生,他可能會因為和沈長河置氣,直接輟學,或是在高考場上控個不到本科線的分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