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言忱回去的時候,那對情侶正在房間裏打遊戲,依稀能聽見從手機裏傳出來的“Frist Blood”聲。

她回房間放下吉他,摁開燈之後就往飄窗那兒走,隨意拎了個地墊坐在窗邊,俯瞰樓下風景。

五月的北城晝夜溫差大,她出門的時候只穿了件衛衣,回來的時候風很大,凍得她鼻子有點兒紅,這會兒到了室內才算好些。

她手腕上戴著沈淵還回來的發圈,隨手把頭發紮起來,然後曲起腿,腦袋搭在膝蓋上發呆。

沈淵把發圈遞還給她的時候又問她:“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她只聳肩笑笑,“有什麽好解釋?”

然後把發圈纏回手腕,轉身離開。

他沉默地看她走進地鐵站,終是什麽話都沒說。

六年過去,他好像比以前更加沉默。

要是那會兒她說這話,肯定被他彈額頭,爾後吊兒郎當地笑著說她:“你可真傲。”

或者捏她後脖頸,看她眯著眼散發危險氣息,在她臨近爆發邊緣時又松開,然後輕嗤一聲,“言忱,你什麽時候能好好說話?”

但現在他什麽都沒說,只沉默地望著她走。

他想聽什麽解釋呢?

迫不得已?被逼無奈?

當年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她不信他不知道。

那他還想問什麽呢?

言忱確實沒什麽好解釋的。

走就是走了,切斷所有聯系的選擇也是她做的,沒人逼她。

她只是做了個正常人都會做的選擇而已。

他想聽的,是她永遠不想提的。

言忱在飄窗上坐了會兒,思緒逐漸潰散,一會兒是過去一會兒是現在,回憶和現實交雜,攪得人頭疼。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來,她才後知後覺昨晚那種狀態是感冒了,因為她給傅意雪發語音的時候發現有了鼻音,不算重,但對她的工作來說是挺致命的打擊。

傅意雪說櫃子裏有感冒藥,她摳了兩顆就水喝掉,又從行李箱裏找出件厚外套才背著吉他出了門。

-

仍舊是去熟悉的奶茶店。

但言忱從地鐵站往川大西門走的時候,途徑昨晚沈淵站的那棵樹附近,她不自覺多停了會兒,甚至還數了下它的年輪,但枯皺的樹皮看上去有些年頭,自然也數不清楚。

到達奶茶店時還沒什麽人,老板娘聽了她的聲音後給她倒了杯水,讓她坐著歇一會兒,還關切地問她能不能唱,她捧著水杯輕抿了口,“沒什麽事兒。”

溫暖的店裏慢慢有人來,言忱先沒唱,只是彈吉他。

她的吉他玩得很熟練,單拎出來秀技術也能讓人驚艷,只是她更喜歡彈唱這種形式,特別適合她放空以後進情緒,跟這首歌產生靈魂上的共鳴。

她先彈了兩首,等到有人點歌以後她才開始唱。

點歌的是個小姐姐,說要給她剛失戀的閨蜜點一首《失戀無罪》。

A-Lin的歌音很高,尤其副歌部分和轉音,這首歌原本就不在言忱舒適的音域內,再加上感冒,她只能說試試。

降了Key唱都唱得很勉強。

很快就有人聽出來,“小姐姐是不是感冒了?”

言忱剛好唱完副歌最後的那個轉音,她點了下頭,“有點。”

不過沒有停下來演奏,最後勉強地唱完了一整首。

那個點歌的小姐姐一直等在旁邊,等她結束以後給她遞過來一杯熱水,“小姐姐辛苦了。”

“我的工作。”言忱接過水,“謝謝。”

之後許是體諒她,大家都說只彈吉他就行。

言忱倒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以往她在酒吧駐唱,感冒了連唱三四個小時也不是沒有過。沒人會去體諒你的辛苦,因為大家都很辛苦,既然掙這份錢那就把本職工作做好,言忱從未有過抱怨。

這突如其來的善意倒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連彈幾首之後,言忱從兜裏摸出把口琴。

這也算意外之喜,本來沒打算穿這件外套,因為感冒才把它拎出來穿,結果兜裏放著那把口琴。

她擦過口琴之後便開始吹,音感和吉他又不一樣。

奶茶店裏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

今天來八卦她的人變少了許多,大抵見沈淵兩天沒出現,大家也逐漸接受“認錯人了”這個設定,所以對她更多是贊賞。

看看她的臉,聽聽她的歌。

沒什麽特別的。

到了下午四點多,言忱著實提不起什麽力氣來,她彈過幾首後跟老板娘打了個招呼,去店裏尋了個角落裏的空桌子坐著休息。

店裏也沒藥,言忱就捧著杯熱水坐著發呆。

過了會兒傅意雪發消息來:【你結束了沒?】

言忱:【差不多。】

傅意雪:【等著!我馬上就爬過去!】

言忱:【哦。】

她回完消息就把手機倒扣著放在桌上,閉上眼睛假寐。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有道視線強烈地注視著她,於是她緩慢睜開眼,眼前出現了一張略有些眼熟的臉,正緊張地盯著她看,見她突然睜開眼還嚇得往後退了些,椅子劃過地面發出了刺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