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立夏(二更合一)(第2/3頁)

“找到了嗎?”曹半安問。

“沒有。”方涇說,“我聽太醫院說,前些日子門頭溝不是遭了水災嗎?後來就開始鬧瘟疫了,百裏時大夫最近都在那邊。您要見百裏時,且得一陣子。怎麽都得十天半個月吧。”

傅元青看他,抿嘴笑了:“也不必十天半個月。惠民藥局準備了兩車藥材要送過去,今日一大清早,百裏神醫便從門頭溝回來了交接藥材。這個時辰,應該正好在太醫院。”

方涇愣了愣:“幹爹知道的這麽清楚。”

“我雖然不提督東廠但畢竟還是司禮監掌印。”傅元青道,“皇城裏的事,鮮少有我不清楚的。”

他眼神清澈,可似乎話裏有話。

方涇被他盯得心頭一陣打鼓。

“怎麽樣,是你自己去請百裏時,還是我讓旁的人陪你去?”傅元青問他。

方涇感覺自己冷汗有些下來了,一跺腳:“兒子自己去,一會兒就把百裏時帶過來。”

*

眼瞅著方涇出了司禮監,曹半安才問:“怎麽了?”

傅元青收回視線,把手裏那卷陳景卷宗遞過去:“你看看。”

曹半安雙手接過,仔細翻看了些內容,對傅元青道:“這卷宗看起來沒什麽奇怪的,十分平常。”

“……就是太平常了一些。”傅元青輕嘆一聲。

接著他從懷中掏出那冊竹簡遞給曹半安:“你再看看這個。”

曹半安接過去看到大荒玉經四個字的時候就一愣:“我怎麽記得方涇提過,乃是玉簡?”

傅元青一笑,曹半安遂不再詢問,把竹簡攤開來一一翻閱,然後就聽見傅元青開口道:“上面所書與玉簡別無二致,只是多了幾行小字。所書上古之語晦澀難懂,但我大約還是看明白了:大荒玉經除去雙修,需供之以心頭精血。”

曹半安一愣:“這聽起來有些邪門兒。不過雙修一門本就是邪路子,也不好說。”

“百裏時開過方子,讓我每日飲用,配合雙休。此藥極其苦澀,難以入口。”傅元青端起身邊那碗放了一會兒的藥劑,遞給曹半安,他只淺淺抿了一下,眉頭已經深皺。

“這藥也太苦了。”曹半安有些作嘔,“平日見老祖宗喝藥面不改色,以為也就一般的苦。怎能這麽難喝。”

“我以前以為是百裏時開藥刁鉆。現在想來,怕是為了遮掩其中的血腥味道吧。”

“可心頭血從何處來?”曹半安把藥碗遞回去。

那碗湯劑還溫熱著,傅元青握在手中,輕輕撫摸邊緣,似是珍惜。

“心頭血……”傅元青一聲嘆息,“按照竹簡所書,是需以爐鼎本身做蠱,日以繼夜,掠奪生氣。”

曹半安大震:“是陳景的心頭血?!”

“我也以為是。可……若真要日日取血,則左胸必定痕跡深刻。可陳景與我多次親昵,我看得明白,他左胸未有明顯傷痕。”傅元青垂下了眼,緩緩開口問曹半安,“半安,我這些日子少伺候皇帝入夜。你與方涇、還有德寶伺候得多些。更衣時、沐浴時可見過陛下赤身裸體?”

曹半安一愣,回憶道:“最近日子,晚上多不讓我伺候。都是方涇德寶上夜服侍主子。我白日裏多些。”

“你再想想。”傅元青道,“是否有瞧見過陛下左胸膛。”

曹半安依舊認真去想,無數過往的碎片在他心頭閃過,被傅元青提醒,才覺得異常。

為何最近陛下連夜間也不讓他值夜。

過了好一會兒,曹半安道:“有兩次。”

“什麽時候?”

“第一次,浦夫子喪訊入宮,主子爺從您這裏走後,您讓我為主子爺撐傘。”曹半安道,“我快到崇樓時追上了主子。那日主子爺渾身濕透,卻讓我回來照顧您。可已然到了崇樓,我便跟了過去,與德寶一起,為主子更衣。見過主子龍軀。”

傅元青握著碗的手驟然收緊,連聲音都繃得硬了一些:“如何?陛下左胸膛可有傷痕。”

曹半安在回憶中仔細去看。

不過幾瞬。

不知道為何,傅元青只覺得漫長的難以忍耐。

又過了一下,曹半安搖頭:“沒有。”

這兩個字一出,傅元青擰緊的心,忽然就散了。卻不知道是沉了下去,還是輕松而上。

“沒有?”

“對。”曹半安道,“陛下除衣後,我侍候陛下沐浴,又為他擦拭身體。陛下左胸光潔,沒有傷痕。”

說到這裏,曹半安心頭一沉,問傅元青:“老祖宗,您為何……您難道以為……是主子用心頭血供養您?”

傅元青垂目。

可曹半安心神已震,站起來顫聲道:“主子爺是、是陳景?!”

傅元青撫摸手裏那碗心頭血做成的湯劑……過了好一會兒開口道:“我……曾以為是這樣。”

曹半安更惶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