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把我擦幹凈

“私定終生?”路許的中指與無名指把玩著他脖子上的金屬項鏈,銀色項鏈在他的手中叮當作響。

這讓江乘月認識到,路許的中文詞庫裏或許暫時還沒有收納這個詞。

他正要解釋,就聽路許說:“雖然不懂字面意思,但猜測了一下,是‘江乘月喜歡路許的意思’,對不對?”

江乘月張了張嘴巴,沒發出聲音。

不要臉,他心想。

紋身上覆著的保鮮膜三四個小時就能摘,江乘月去了練習架子鼓的隔音室,坐在凳子上,隨手放了支歌,搭了段基礎節奏型和速度練習。

路許在布置這間架子鼓練習室時,找了專門設計,隔音材料包裹了整個房間,對著門的墻上有一整面墻的電子屏,可以用來播放音頻,除此之外,架子鼓用的鼓盾和收音設備應有盡有,江乘月僅在這個房間裏,就能完成鼓部分的錄制。

“在想什麽?”隔音室的門被推開了,路許扣了扣房間門,“出來吃點東西。”

江乘月跟著他往客廳走,一邊回想自己近幾日玩打擊樂時的狀態:“這兩天突然覺得,對於架子鼓,我不知道該怎麽提升了。”

路許靜靜地聽他說完,把桌子上的黑白格餐盤推過去:“什麽時候有了這樣的想法?”

路許漸漸地接受了他的飲食偏好,家裏的點心不再是麗思卡爾頓酒店的私房甜品,而是換成了價廉物美的街頭小吃。

黑白格餐盤上搭著烤雞翅和狼牙土豆,淋著新鮮的醬汁,旁邊放了一小塊點綴了紅色莓果的提拉米蘇,挨著路許的黑咖啡。

“那次去給無絳樂隊助演,從那個時候開始的。”江乘月說,“有時候我覺得這條路看得見盡頭,有時候又看不見,最終能走到哪裏,我也無法預料。”

這種狀態很玄乎,像是動搖,又好像不是,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去描述。

路許卻聽懂了:“嗯,我懂你的感受。”

路許:“你這不叫無法預料,你這是需要跳出去,你想進步,就去看看不同形式的音樂。以及,我直說了,你們夢鍍從一開始選的路線就很商業化,不管是你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好像你們圈子裏的很多人詬病商業化,但在我看來,商業化不是壞事,哪個現在活躍的老樂隊背後不是有商業公司支撐的?”

江乘月一邊咬土豆,一邊把目光定在空氣中的某個小點上,垂著睫毛沉思。路許看得比他更遠,也更客觀,這讓他尤其今天下午以來心裏的焦躁神奇地平復了。

但他又不得不有些沮喪地承認,路許在某些事上比他成熟很多。

點心時間是短暫的,桌上的黑白格餐具需要收拾。

路許前兩天不小心弄壞了洗碗機,這會兒也沒人上門幫忙,江乘月只好收了盤子去廚房手洗。

路許撇了一眼他耳後剛剛摘了保鮮膜的蒲公英紋身,紅紅的,漂亮又可憐。

“放著,我來。”路許接過了他手裏的盤子。

江乘月跟著去了廚房,眼睜睜地看著路許擰開了水龍頭。

“我來吧!”他搶過了盤子,“路哥,你拿的那是植物油……不是洗潔精。”

廚房用品是他前些日子剛買的,自己做飯時經常用到。

路許毫無愧意地把植物油放回了原處,將手裏的水珠往他臉上一抹,推開他:“我來。”

“去把電話接了。”路許說,“陌生號碼,打了4次了。”

路許沒存備注,但這號碼江乘月見過,這是陳安迪的手機號。

“你幹什麽呢?”陳安迪問,“你很忙嗎?”

“還行。”路許站著泡沫的手捏著手裏的盤子,“洗個碗。”

陳安迪沉默了兩秒,說:“你覺得我會信?”

“隨你啊。”路許在水流中伸展開五指,讓水把手背上的泡沫沖幹凈,把盤子遞給江乘月,“你檢查。”

“說正事,我找江乘月,拍攝的衣服準備好了,已經讓人送過去了,明天可以讓江乘月試一下。”陳安迪說,“我又拓展了短視頻這塊的時尚商務,拍攝過程給一些小片段特寫,這樣能賺好多好多錢。”

“知道了。”路許擦幹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電話給掛了。

江乘月擦幹凈盤子,在櫃子邊的陰影中悄悄地彎了嘴角。

他以為,試穿平面拍攝衣服這種小事,他自己去就好,但第二天路許還是跟著他。

“你沒有工作嗎?”江乘月一手搭在車窗上,轉過頭來問路許。

“嫌我煩?”

“那倒沒有。”江乘月搖搖頭,“我不想你因為我耽誤任何工作。”

“不會。”路許說。

車開過這座城市的某個廣場,有一只燕子停在城市的銀白色地標上。

“這個季節,這裏竟然還能看到燕子。”江乘月往車窗外看。

“候鳥遷徙,由北向南,這只是掉隊了吧。”路許追著他的視線往窗外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