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gay裏gay氣的,不喜歡

江乘月站著沒動,任憑路許把軟尺繞在他的身上。

他本身不喜歡太近的身體接觸,但路許的神情太認真了,那雙藍色的眼睛裏眸光很深,仿佛能容得下的只有設計和工作。

路許的身上有黑咖啡淡淡的苦味,軟尺從他的手腕內側擦過時,他的手背碰到了路許的手表,觸感冰涼又堅硬。

他任著路許擺弄的時候,那個穿著白襯衫和淺咖色長褲的女助理,就一直在悄悄地打量他。

“隨便借我一件衣服就好了。”江乘月說,“能穿、方便打鼓就行。”

“不用你說,我心裏有數。”路許隨口報了個編號,讓助理去找衣服,江乘月就坐在高凳上,看落地窗下邊的車水馬龍。

黑色紗織的薄窗簾很長,堆疊在他的腳下,他怕踩臟了簾子,連腳都不敢落。

[孟哲]:晚上去嗎?我有點後悔了,要不咱們就不約李穗了,去找別人吧。會彈吉他的遍地都是。

[竹筍]:去呀,別慫。

[孟哲]:陳如輝這個人有點一言難盡,總之咱們就當是樂隊交流,不和他說別的。

[竹筍]:要得要得。

“手機放下,過來換衣服。”路許在叫他。

江乘月看不出衣服的價值,只覺得路許手上拎著的這兩件,和平日裏他見過的NancyDeer的衣服相比,要樸素很多。

所以他理所當然地認為,這就是路許不要了的衣服。

“你的腰比最小碼的還細,來不及改了,湊合穿吧。”路許把衣服拋給他,讓他去換。

江乘月手裏的是一件質地柔軟的白色T恤,看上去毫無設計感,衣服上只有一句德語印花,但穿上之後會發現這衣服有很多小心機,T恤有些長,右領口開得略有些大,假兩件的設計,下擺拼接了黑色。

褲子像是傘兵褲,右側有口袋,左側有幾根帶子,江乘月看不太明白,褲腰有點松,他想系腰帶時,又沒看懂,只好求助路許。

路許對這些衣服的構造看上去了如指掌,站在他身後,拎起那幾根帶子調整,雙手環過他的腰,表鏈在他傘兵褲的口子上輕輕地刮蹭過去。

江乘月呆呆地站在鏡子前面,感覺鏡子裏的自己和平時的穿衣風格很不相同。

“我怎麽覺得有點奇怪?”他轉頭問路許。

路許沒說話,王助理先開口了:“不奇怪,很好看。”

“你怎麽還沒走?”路許問助理,“你沒有別的工作了嗎?”

王雪縮了縮脖子往外走,去給大老板回絕擠上門的桃花。

路許看了江乘月半晌,說:“嗯,手腕好像有點空。”

他在工作台的抽屜裏翻了翻,找了個gui的皮革手鐲給江乘月扔了過去:“戴這個吧。”

江乘月被路許折騰了兩個多小時,換了身看上去有點東西但東西不多的衣服,還被路許找人簡單弄了頭發。

在路許找了眼線筆,試圖給他畫個搖滾風的淡妝時,江乘月終於坐不住了。

“加個淡妝真的好看。”路許有點意猶未盡。

“我不。”江乘月這兩天嗓子疼,言簡意賅,“gay裏gay氣的,不喜歡。”

路許:“……”

文創街上有很多小酒吧,夜晚華燈初上的時候,會漸漸地熱鬧起來。

這座城市大一點的樂隊有自己的演出專場,或者去livehouse和音樂節,小的零散的,又想玩音樂的人,多半聚集在這條街上。

江乘月好不容易逃出了路設計師的“魔爪”,趕到文創街那邊時,分鐘。還沒進付悠然那家酒吧,就聽見有個聲音拉扯著嗓子夾雜著中英文在罵他。

“江乘月怎麽還不來?”陳如輝說,“說什麽小眾民謠樂隊‘柚子冰雪’的鼓手,都是吹的吧。自學的鼓能有多厲害,正式的樂隊都沒有,浪費我的時間,stupid。”

江乘月聽得直皺眉。

路許是在國外長大的,祖上混血混得有點雜,平日裏跟他說話,有時候接不上中文就會蹦德文,蹦完考慮到他聽不懂又會給好心地換成英文,最近好像還無師自通了幾句四川話。

他只覺得路哥有趣,不覺得矯揉造作。

但面前這個陳如輝,普通話和英文都很塑料,讓他感覺不舒服。陳如輝來得還不止一個人,還帶了個直播攝影團隊。

“抱歉來晚了。”江乘月說,“有點事。”

他的右手背上還貼著塊醫用膠帶,拿來擋前天護士拔針失誤時弄出來的淤青。

“怎麽回事?”孟哲問他,“生病了嗎?”

“不礙事。”江乘月低頭找自己的鼓棒,“前兩天嗓子有點發炎,少說話就好了。”

就是這個陳如輝嚷嚷得他有點煩。

“瓜兮兮的,嗓門比鼓還大。”江乘月小聲說。

“確實煩。”孟哲說,“我看李哥也不耐煩了,這貨嘴上說得厲害,但看起來就是個網紅鼓手,過來試個鼓還帶了拍照團隊,堵著酒吧的門,調了半天的角度,不知道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