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老照片(第2/5頁)

路迎酒心想,難怪張家這麽崇尚天道,光是賜給諦聽的能力,已經厲害到匪夷所思了。更何況,在其他方面,張家肯定也得了益處。

張念雲沿著山路一直向上走。

這條是拜山的道路,通往那35座離蛇亭子。路迎酒他們在逃離村子時都是走過的,眼下再見到,心中不免有幾分感慨。

只不過現在又不拜山,天快黑了,張念雲獨身一人上山做什麽?

走得累了,張念雲便往自己身上用符紙。

等天色更為暗淡,她請了神,腳步越發輕盈快捷,不知快了多少倍。再加上她對山間道路熟悉,經常抄小道,不過半小時過去,已經走過了前八個離蛇亭子。

再之後張念雲停在了第十個亭子處。

這裏有四個休息的小木屋。

路迎酒他們也是住過的。

她進了葉德庸那一間,打開地下室,順著樓梯下去,底下就是她的小臥室了。

屋內布置得很整潔。

她打開衣櫃,從層層疊疊的衣衫下,翻出了一個鐵皮盒子。

——正是裝滿了路迎酒照片的那一個盒子。

她猶豫了半天,拿一條絲巾把盒子包好,抱在懷中,出去小屋。

然後她就這樣抱著鐵盒,繼續趕山路。

近兩個小時後,天色昏沉,瑩白色雨傘仿佛一朵山間的花,隨風飛舞,攀上一個又一個陡坡。張念遠靠著請神後良好的夜視能力,快步行走於山間,在遠處看到了第二十座亭子。

打開地下室的門,進去後是休息室。

沙發柔軟,幾盞燈溫柔地照亮地毯。

裏屋有人。

張念雲收好傘,抖落傘面晶瑩的雨珠,將其輕靠在角落。

她緩步走向裏屋,敲了敲門:“德庸?”

“唉。”屋內人應了一聲。

門鎖哐當作響,門開了,露出一張蒼老又嚴肅的面龐。

葉德庸。

他問:“怎麽那麽晚?”

“院裏有病人突然發病了。”張念雲說,“花了點時間。”

葉德庸略一點頭,兩人進到屋內。

畫面一轉,角度變化。

這回,路迎酒和敬閑是從屋內的一面小鏡子裏,看著那兩人了。

葉德庸桌上放著山脈的衛星圖,墻上掛了各種晦澀的符文,書架的典籍堆得如山高。

他在圖上勾畫了許多線條,字體密密麻麻。

一條條速溶咖啡的包裝,一包包泡透了的茶袋……他已經工作很長時間,眼中滿是血絲。

路迎酒知道葉德庸在謀劃什麽。

他想讓蛛母入侵山脈,寄生在離蛇身上,好讓死於泥石流的葉楓復活。

張念雲的目光掃視過他的成果。屋內的光昏暗,她沒有太多的表情,一滴雨水順著發絲,流過她鼻子旁細小的皺紋。

良久後,她低聲說:“你真的要這麽做嗎?”

“是我沒拉住他。”葉德庸說,“不論怎麽樣,我都要把他帶回來。”

哪怕是背叛契約的鬼神,哪怕是犧牲他視若生命的療養院,和村中的村民。

他和張念雲沒有孩子,將葉楓視若己出。

屋內燈光閃爍一下。

兩人無言。

隔了一陣子,葉德庸看了眼張念遠帶來的鐵盒子,問:“怎麽,出什麽事情了嗎?”

路迎酒不禁屏息。

果然,葉德庸也是知道他的事情的。

“……沒事。”張念雲搖了搖頭,“這邊工具多,我想給箱子做個備用鑰匙,給你保管。”

這是挺正常的一句話,但葉德庸察覺到了不對。

張念雲是個很細心的人,絕不可能丟掉、弄壞鑰匙。更何況,這個箱子她只放心她自己打開,平時連葉德庸都沒這個權力。

葉德庸再次問:“出什麽事情了?”

“以防萬一而已。”張念雲說,“以防萬一。”

她沒再多講,拿起盒子去了別的屋子。

用沉重的鑰匙打開鐵盒,裏頭一張張都是路迎酒的照片——小時候的照片。

從一歲到七八歲都有:莊雪推著嬰兒車帶他去公園玩、他在海邊堆沙堡、他站在街角看其他小孩子跳房子、他背著書包走在上學的路上……

在最開始的一張照片背面,寫了:【1/59】

再看到這個數字,路迎酒心中感慨。

第一次見到時他不解其意,只覺得張念雲可憎,竟然悄悄監視他和莊雪那麽長時間,毛骨悚然。

他現在明白,這【1/59】指的是那場未完成的獻祭,他是最後一個祭品。

身後傳來腳步聲。

葉德庸還是跟過來了,站在她身後,一起看照片:“他都長這麽大了?”

“嗯,他和葉楓差不多大啊。”張念雲目不轉睛地看著,笑了笑,“沒想到吧,時間過得那麽快。我們早就是老奶奶老爺爺了。”

也不知是不是路迎酒的錯覺。

她的臉上……近乎是溫柔。

葉德庸哼了一聲:“我什麽時候否認過自己是爺爺?還不是你整天愛美。”他順勢攬上張念雲的肩,“等葉楓和他的事情都解決了,我陪你去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