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3/5頁)
隋應時說:“你不要弄錯了。”
隋駟愣了下。
“隋先生,你和喻先生是合法配偶,你們成為配偶時,你只放棄了繼承權,還沒有被剝奪相應的資產和股份。”
聶馳拿過那幾份文件:“截止到目前,你們依然沒有終止婚姻關系。”
“按照隋家的規則。”聶馳說,“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家族子弟有徹底斷絕關系的,資產和股份自動由配偶繼承。”
隋駟呼吸窒了窒。
他臉色慘白,像是只極度缺氧的魚:“什麽……什麽意思?”
聶馳給他看文件:“意思是說,現在這些資產和股份是喻先生的,不是你的,不能作為你給他的賠償。”
隋駟呆呆坐著,他瞪圓眼睛看著聶馳,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不能……作為賠償?
他去哪兒弄錢給喻堂?
他這起案子是新勞動法推行以來的第一例侵權案,以儆效尤,一定會從嚴從重處理。他現在已經什麽都沒有了,判決的賠償款,他要怎麽湊出來?
隋家已經不再關心這件事,隋應時被聶馳扶著站起身,沒有再看站在原地的隋駟一眼,走出了拘留室。
“隋先生。”
聶馳把老人送上車,回到拘留室:“還有一份錄音,您要聽嗎?”
隋駟茫然站著,低聲問:“什麽錄音?”
“喻先生報警時提供的,柯銘在咖啡廳裏對他說的話。”
聶馳說:“我們聽了這份錄音,根據錄音進行了一些調查……確認了其中內容的真實性。”
聶馳問:“您知道喻先生和柯銘來自一家孤兒院嗎?”
“那家孤兒院和隋家長期合作,但我們最近發現,領導層存在嚴重侵吞善款的行為。”
聶馳說:“已經依法處理過了。為了爭取減刑機會,院長給我們提供了一些信息。”
隋駟微微晃了下。
他以為自己不會再因為什麽事更驚訝了,卻像是被這句話一把鉗住了喉嚨,幾乎喘不上氣:“……什麽?”
聶馳沒有立刻說話,看向桌上仍然在自動播放的視頻。
被拘留所的工作人員引走的短暫間隙裏,柯銘其實還抓緊時間,多說了些話。
柯銘被話筒圍堵著,向其他人說,他了解隋老師,隋老師是真的不清楚這些,並不是故意的。
柯銘垂著頭,對後面窮追不舍的話筒說,他到現在也依然喜歡隋老師。
柯銘說,他接受法律對隋駟的一切判決,並且會以隋駟新的法定配偶的身份,不離不棄,陪在隋駟身邊,和隋駟共同承擔起一切應當作出的賠償和彌補。
“您要聽嗎?”聶馳說,“信息和錄音……”
“……不用!”
隋駟眼尾忽然狠狠一縮,猛退了幾步,高聲說:“我不想聽,小銘他——”
聶馳點點頭:“小銘是因為單純和善良,才會招架不住一直以來應對得遊刃有余的記者,交代了所有的事,不小心徹底斷了您最後的退路。”
隋駟胸口劇烈起伏,他喘著粗氣,心肺幾乎要炸開,匪夷所思地看著聶馳。
這個向來冷冰冰像個機器的職業經理人……在嘲諷他?
聶馳憑什麽嘲諷他?
隋駟被激得幾乎失了理智,朝聶馳撲過去。
“請自重。”聶馳退了半步,“您六天後還要出庭,請牢記出庭時間,這很重要。”
隋駟腿上發軟,他踉蹌著半跪在地上,耳旁一片嗡鳴。
出庭時間……很重要?
出庭時間當然重要。
離婚案在新勞動法侵權案前面,如果判決離婚後,他和柯銘立即結婚,這之後所有判決的賠償……就都是合法配偶需要共同承擔的債務。
哪怕柯銘以後覺得後悔了,也必須和他一起承擔這些債務。
隋駟垂著頭,他被自己不堪的心思嚇了一跳,尖銳的耳鳴裏,卻又有更深的記憶翻上來。
多年前,他曾經和柯銘打趣閑聊,問柯銘自己是什麽樣的人。
那天是柯銘的二十四歲生日,柯銘喝了不少酒,眼睛裏盈滿了水汽,眼尾逼出醺然的紅,卻坐得離他很遠。
柯銘笑著看他,對他說,哥,你是個只愛自己的人。
柯銘說,像你這樣的人……要想有一天把你徹底留下,除非讓你手裏幹幹凈凈的,什麽都沒有。
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剩,只能靠別人養,靠別人活著。
隋駟知道他喝多了,當小孩子醉話,笑了笑沒放在心上。
那時候的工作室正吸著喻堂的心血蒸蒸日上,隋駟風光無限,頂級的劇本劇組輪流轉,隨手就能拿到叫旁人艷羨到眼紅的資源。
隋駟忍不住想,柯銘究竟是什麽時候發現這件事的?
柯銘做這些的時候,心裏想的“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剩”,包不包括他作為隋家的繼承人,只要有天想通了低個頭,就能回隋家繼承大筆的資產和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