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2/3頁)

江嶼卻說:“我不在乎他。”

窗簾被吹得低低地飄著,外面的聲音都輕了,只有薔薇的淡淡花香。

“如果我早點承認喜歡你,一直呆在你身邊,你是不是就不會碰到這種事了?”

“我知道我總是讓你失望,脾氣很差,還讓你受傷,但以後不會了。”

徐衍昕滯了呼吸。

“江嶼……”

“我現在才說喜歡你,會不會太遲了?”

徐衍昕抓著床單,半天沒說出來一句話。

江嶼擡頭,靜靜地望著他。徐衍昕的聲音比風聲還要輕,他說:“不遲。”

而江嶼低頭吻了他的膝蓋。

這個蜻蜓點水般的吻,卻讓他的心尖發癢。

這個吻,好像遲來了十年。

都說情人眼裏出西施,但江嶼是情人眼裏出哀愁。徐衍昕不過是穿著病號服在澆花,江嶼卻望著他空蕩蕩的病號服,想起許多。印象裏徐衍昕一直是纖細的,加上他那棘手的病,說是脆弱也不為過。然而這樣脆弱的人兩次受傷都和他有關。於他而言,徐衍昕就像是太陽,不計回報地給予他溫暖,然而於徐衍昕而言,他卻是那個企圖將太陽私藏的貪心鬼。明明愛了十年的人是他,卻總是等著徐衍昕朝他伸出手,不可謂不懦弱。

然而即使是這樣貪心而懦弱的他,還是贏得了太陽的垂憐。

原來所有的不幸都在此刻成了命運回饋給他的禮物。

江嶼想,原來毛猴說的一點都沒錯,愛一個人,是無怨無悔,是不計後果。

他希望徐衍昕一輩子健健康康,平安喜樂。

江嶼去見了周溯息,周溯息仍舊是那副虛弱的模樣,但眼裏多了些說不清的東西,仿佛支撐著他的肉身。

未等周溯息說話,江嶼便道:“抱歉,我不顧你的感受制定了那樣的計劃。”

周溯息沒有預料到他會這麽說,只是訥訥地說了聲“沒事”,又道:“江律不是不顧我的感受,是不相信這世上有正義。其實我原本也不信,是見到了徐律後,我才有了期待。你今天來找我,恐怕也是因為徐律吧。”

江嶼一怔,本想否認,卻聽周溯息道:“原先你是想通過訴訟獲得名利,現在你卻想通過堅守他的信義獲得他的認同,對嗎?”

他從不知道周溯息原來是如此能言善辯的人,只說:“不,相反,是他說服了我。我以前一直認為這個世界沒有公正,只有局勢好壞。所以我想利用局勢,替你獲得公道,也趁機得些好處。然而我不過是自以為聰明罷了。踏踏實實地做好一件事,認認真真地想要替一個人辯護,這是他教給我的。正義是奢侈的,我沒有資格隨意安排。”

“原來如此,所以你今天只是來向我道歉的?”

“是。”

“但比起道歉,我更想要別的。”

江嶼擡頭看向他,周溯息說:“媒體替我搜刮了不少證據,接下來會是一個工程量浩大的訴訟。你還能擔任我的律師嗎?”

江嶼怔住,以為自己聽錯了。周溯息垂下眼睛,說:“萬留說,這是他欠你的。”

“你又何必替他還人情?更何況,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能如此草率地決定?”

周溯息望著窗外,幽幽道:“江律,我以為你也明白那種感受,小時候執著想要的東西,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得到了,正義也好,名利也罷,到手了才發現,其實也不過如此。重新回過頭去看,只覺得空蕩蕩的。我仔細想想,讓我還願意留在這個世界的理由,好像只剩下他了,不管是好是壞,總是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江嶼沉默下來,難以想象這背後的絕望和苦楚。他似乎並不了解周溯息,他以為周溯息不過是個可憐的受害者,卻未曾想過遭受如此慘痛經歷的人,骨子裏的堅韌恐怕不比他少。

周溯息見他不說話,忽而露出一個狡黠的笑,道:“不說這些了,江律可知道,為什麽萬留偏偏要見徐律?”

江嶼擡眼看他,周溯息湊近他,輕聲說:“因為喜歡,想要獨攬太陽的光輝的人,可不止江律一個。”

“那還是讓他死了這條心吧。”

周溯息抱著肚子笑得花枝亂顫。

江嶼道:“你從前好像不是這樣的性格,看來我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你。”

周溯息半真半假地說道:“像我這樣能夠苟延殘喘到現在的人,多少要學會演戲的。”

走出咖啡店,正是艷陽高照的時候,他站了許久,只是搖頭笑了笑。

送徐衍昕進醫院時,他急得幾乎肝腸寸斷,陪他離開時卻又有所顧慮,江嶼總懷疑醫生太早就讓他出院,那道腹部上的創口,不大不小,卻正正好好刺在了江嶼的心尖上,他沒法像徐衍昕一樣沒心沒肺,總拿自己的疤開玩笑。徐衍昕總說,這疤就像他耳後的雪絨花一樣,是他勇氣的象征,江嶼卻覺得,是他的罪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