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警察來得很快,把酒吧圍了起來,幾個鬧事的都被逮了個正著。由於萬留和江嶼那幾句口角,江嶼被當作鬧事份子之一帶回了警局。那不是江嶼頭一回上警車,但好歹時隔十年。而萬留盯著他的臉,陰測測地笑,說:“原來你就是周溯息的律師?”

萬留下一句說的是:“你可真喜歡替婊-子出頭。”

江嶼聽了,和他打了一架。

一沓資料摔在他們面前,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響。江嶼輕挑了下眼皮,闔著受傷的左眼,單用一只眼睛看眼前的男人,衣冠楚楚,呼來喝去,應該是局長。那局長面容兇狠,指著他們倆呵道:“你們倆在警車裏都能打起來,眼裏還有沒有法律了,你——還是個律師,萬留,你笑個屁?你是不是又想蹲局子?”

那人翻起舊賬,偷竊、詐騙、恐嚇……稱得上是無惡不作。

一個小警察獻殷勤,道:“張局,您喝口茶。”

“喝什麽喝,”被稱作張局的人板起臉,“真不成樣。”

說罷,掃了眼左臉青腫的江嶼,便走了,估計心裏正腹誹,這律師打架水平還挺高,跟職業小混混打架,竟然把人家打成豬頭,自己只做個陰陽臉。萬留摸著臉上的傷,疼得齜牙咧嘴,但不忘惡心江嶼兩句:“我剛說錯了,你也不全是給婊-子出過頭。你還替徐衍昕出過頭。”

江嶼扯了下嘴角,說:“你不說話會死嗎?”

萬留只笑,他本就長得賊眉鼠眼,笑得更是陰森森,詭譎難辨,他說:“我知道,你想見周溯息,你不想輸官司。我可以答應你,但我有個前提。我要見徐衍昕。”

“不可能。”

“那你只能輸了,”萬留笑,“那家夥什麽也不會說的。”

江嶼動了動關節,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

萬留玩笑道:“怎麽,你還想再警察局幹一架?”

江嶼笑了下,說,是,又揍了他一拳。

事後,江嶼寫了兩份筆錄。萬留罵罵咧咧地捂著左臉和手心裏的牙齒,問候他全家,江嶼頭也沒回,就給他豎了個中指,假裝嘴角沒出血。出去的路上,江嶼滿腦子在想違法違規的事,但想遍了,也沒找到能不驚動上面把萬留淹死的辦法。

他心情差,差到極致,差到路邊的野貓都沖他叫喚,以為他是什麽惡靈現身,擱高中,他估計會單挑十個小混混,把他們揍到哭爹喊娘再回家。但現在他P大一念,律師證一考,西裝一披,活脫脫一個成功人士,再做這些實在掉價。而且他拳腳也不靈活了,否則哪有萬留什麽事。看來他此生是做不了法外狂徒了。結果一開門,徐衍昕穿著寬松的T恤,手持吸塵器,半傻半愣地仰頭看他。他剛洗完澡,頭發濕漉漉的,頭頂是暖黃色的光,腳下的拖鞋是新買的情侶拖鞋,看起來柔軟又懶散。

一雙藍的,一雙粉的。

徐衍昕又偷偷地穿了他那雙44碼的藍拖鞋,那雙拖鞋是徐衍昕在路邊攤買的,兩雙十五,底滑得能漂移,江嶼扔了兩次,都被徐衍昕撿了回來,江嶼還嘲笑他沒想到這麽愛撿小便宜。直到前兩天徐衍昕背著他穿著那雙不合腳的大碼拖鞋在客廳裏玩漂移。拿個外賣,從臥室一路滑到玄關,再從玄關滑回餐桌。

徐衍昕就是這麽個傻帽,手裏拿個吸塵器,但十有八九是在他面前做做樣子,消極怠工。

仗著自己長得白凈,實則邋裏邋遢。

這裏沾點顏料,那裏沾點粉末。

徐衍昕就是這樣,因為純情,所以免不了有點幼稚。江嶼嘲笑了他不知幾次,說他小兒科,像個小孩,幼兒園文憑,但另一方面,他愛他的純情,連帶著那點可愛的幼稚。

就像現在,徐衍昕那張臉瞬間花容失色,說:“你被張安揍啦!”

江嶼問他:“為什麽我要被張安揍?”

“因,因為你不喜歡他?”

江嶼皺眉,用手指叩叩他的腦門,回道:“我不喜歡他,他就要揍我?你看的什麽狗血晚間八點档。”

徐衍昕心裏冷笑,白月光,新歡舊愛,天降vs竹馬,哪個不是八點档的劇情?

但他學乖了,他學江嶼一樣,在捕獲獵物前盡量不動神色。所以他木著臉,冷冰冰地問他緣由。江嶼繁衍了事,隨便編:“救了個被搶劫的孕婦。”

徐衍昕露出有點崇拜的表情,江嶼有點無語。

“你真厲害,赤手空拳都能打得過他,改天你也教教我嘛。”

“臉上的傷不是搶劫犯打的。”

徐衍昕哎了聲。

江嶼說謊不臉紅,道:“孕婦打的,她受到驚嚇,羊水破了,太疼,一個勁地揍我。”

“……”

江嶼見他沉默,補充道:“看她進產房我才走,放心,我沒丟下她。”

徐衍昕突然有點生氣,說:“你不會覺得我真信了吧?孕婦怎麽可能專往你的嘴角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