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怎的還這麽天真

蜀地那裏的狀況,京中自然還未得知。

朱鈺還在惦記著戚注的回復,卻是遲遲不來,他私底下把蜀地衙門罵了個狗血淋頭。

心裏煩悶,朱鈺對於柳宗全再一次地求救也好不上心,隨意就打發了。

柳宗全毫無辦法。

方啟川替他問過四公子了,回復是“怎的還這麽天真”,柳宗全一聽,心就涼了個透。

他知道,一直以來,是他天真了。

可他不傻,他已經感覺到,三司立刻就要動手了。

果不其然,柳宗全走到自家院子外頭時,門口已經立著三司的官員了。

對方依舊客客氣氣的,拱手問了聲安,態度卻也十分明確。

柳宗全根本不想跑。

他哪怕是跑到了天南海北,柳家沒了,他又算得了什麽呢?

倒不如與家裏人一塊。

柳宗全跟著他們進了牢房,隔壁囚房裏,他的祖父柳仁灃已經被去了外衣,上了腳銬,坐在了草堆上。

落魄又苦悶。

柳宗全何時見過這樣的祖父,一時之間愣在原地。

他遲遲不動,押送他的小吏推了他一把,柳宗全一個踉蹌,跌跌撞撞進了囚房,腳銬哐啷哐啷響,而他的背後,是牢門重重關上、上鎖的聲音。

柳宗全只好學著柳仁灃,在草堆上坐下來:“祖父……”

柳仁灃這時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家裏頭,他們也都被抓起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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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柳家,平日只有柳宗全在京中生活,柳仁灃此次是進京述職,其余柳家人,都隨柳仁灃住在承天府任上。

如此一來,使得他們爺孫兩個被關在京裏,余下的,三司既使人去調查證據了,也就一並在當地扣下了。

爺孫兩人沉默好一陣子。

半個時辰後,陳正翰與刑部侍郎金晉延、大理寺紀少卿來了牢中。

陳正翰是主審。

柳仁灃看了他一眼,道:“老大人辛苦,這麽大年紀了,還得來這麽個陰冷地方做事。”

“是啊,所以柳大人體恤體恤我老骨頭,事兒早些交代明白,我也就不來了。”陳正翰道。

柳仁灃笑了聲。

他哪裏還是什麽柳大人?

犯人而已。

也不知道陳正翰怎麽想的,提審就行了,非得親自來這兒。

可能是貪圖牢房涼快吧。

三司的各項罪名攤開來說,柳仁灃卻並不合作,柳宗全更是對祖父的事情一問三不知。

陳正翰也不在意。

柳仁灃畢竟不是什麽嚇唬一頓就倒豆子的慫蛋,總得拉鋸幾回,再不行就上手段。

當然,他真就一個字不說也無妨,搜羅來的證據也足夠定罪了,這份口供是錦上添花,卻不是必需品。

陳正翰等人離開了。

柳宗全抱著膝蓋,問柳仁灃道:“祖父,如若把甄置的供詞交上去呢?本來就是江緒在背後搗鬼,故意煽動您和蜀地的矛盾……”

“交給誰?”柳仁灃問,“別說三司定然會護住江緒,便是護不住,江緒出事,與我們柳家被定罪,是兩件事。”

柳宗全明白,卻不甘:“難道讓江緒好過?”

柳仁灃轉過頭來,沉沉看了他一眼,哼笑了一聲:“祖父教你個道理。

在外面時候,柿子挑軟的捏,免得捏了個硬茬,吃虧;

在裏面了呢,就要拉扯硬的,拽下來一個是一個,不吃虧。

這輩子大抵用不上了,下輩子,你別忘了。”

柳宗全一個激靈,說不好是因為祖父的話,還是因為牢房的陰冷,他背後涼透了。

柳仁灃可不管他情緒,道:“說起來,我們爺孫兩個也是好久沒有能說一整天話的時候了,現在很空,無事可做,你好好給我說說京城。”

京城,哪裏需要柳宗全給柳仁灃介紹。

要說的,不外乎是京裏現在的人與事。

柳宗全說方啟川,說這位被四殿下打發去四公子跟前打聽了幾回事情的人……

柳仁灃聽完,撫掌大笑。

行了,能不輸嗎?

一早就輸了!

“天真啊天真!”柳仁灃嘆息不已,“你現在知道江緒是都察院手裏的暗樁,怎麽就不明白,方啟川也是同樣的角色。”

柳宗全愕然瞪大了眼睛:“您是說……”

打從一開始,方啟川就是做戲?

他依照殿下的吩咐,去拉攏方啟川的時候,方啟川就已經是霍以驍安排好了的,正守株待兔?

他到底被方啟川騙了多少回?

什麽養貓是要和定安侯府打好關系、另通門路,什麽抓貓還從樹上摔下來,全是方啟川在講故事?

難怪私運鐵器的事兒被揭露出來,原是方啟川給殿下粉飾太平,又探了虛實全稟了四公子?

所以,四公子最後借由方啟川的嘴,給他的回復是“怎的還這麽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