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劈哪一塊

宋秩沒有動。

不止是宋秩,在船艙裏的所有人,不管是衙門來的,還是武安規的手下,誰都沒有動彈。

他們被霍以驍的突然發難給怔懵了。

尤其是宋秩,他正好跪在武安規的身前,面朝著霍以驍和溫宴,他是看得最清楚的一個。

他看到溫宴的手往後一拋,動作隨意,輕巧無比。

他看到霍以驍接了短刀,在手中把玩。

他看到了利刃出鞘,比他眨眼睛都快,短刀從溫宴的身後側飛出,越過了他的腦袋。

他沒有看到身後的狀況,但他聽到了噗嗤一聲。

那是刀尖沒入骨肉的聲音。

背後一燙,有幾滴血噴在了他的背上。

饒是宋秩審過些殺人案子,也依法行刑過囚犯,他還是被震懾到了。

手起刀落,一條人命。

死的那個還是朝廷官員,是工部派出來負責押運的。

這事兒……

宋秩深吸了一口氣,逼著自己鎮定下來。

事已至此,他必須迅速做出應對。

這是他的管轄地,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不管內情如何,他得保證事態不擴大。

宋秩爬起來,沉聲道:“無論是哪一方的人手,全部都先控制住了,再叫人增援過來,立刻、馬上!”

邊上幾個跪著的吏官被他一喝,醒過神來。

一人邁過武安規的屍體,沖上甲板,招呼其余官員衙役,余下的,控制住了武安規的手下。

宋秩帶來的人手不算多,管住三艘船,原本不是易事。

好在,船上大部分人,都不是“亡命之徒”。

他們都不知內情,只是替朝廷做事,聽說武安規出事了,皆是嚇了一跳,但既然官府在場,輪不到他們這些人抓兇手,自然是衙役說什麽便是什麽,老老實實待著。

與武安規關系緊密的,一看不好,想要動手,都被衙役架住了。

另兩位工部指派的副手,沉著臉下來,站在樓梯上,看著下方武安規的屍體,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宋秩這時已經把思路理順了。

霍以驍能拿著禦刀,就說明是有備而來了。

他的目標就是武安規,就是這一船的物資。

既然要斧子,就給他斧子。

若物資之中確實有問題,那霍以驍是替皇上辦事,查明狀況,武安規拒不合作,出問題也脫不了幹系,那砍了也就砍了。

若物資一切正常,霍以驍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那他們歸德府就按規矩辦事,扣住人,也扣住船,事情原原本本報到京中,等皇上派欽差下來處理,至於那武安規的命,也不怪他宋秩沒看住,實在是對方出手太快,又有禦刀,他一個知府,總不能攔著拿禦刀的人吧。

理順了歸理順了,宋秩臉色依舊不好看。

誰希望自己跟前出事呢?

走到霍以驍跟前,宋秩問道:“你要斧頭,是為了劈這些原木?”

“是,”霍以驍道,“有些傳聞,武安規運送的物資不對勁。怕打草驚蛇,京裏沒有一道道查,而是用了這樣的法子。給宋大人添麻煩了。”

態度這麽好,宋秩也只能道:“斧頭會送來,就讓衙役們動手,那東西不好使勁兒,剛上手容易劈歪了。”

霍以驍豈會不知宋秩的意思,宋大人不想給他一把兇器。

他無所謂,甚至,別人劈更好。

這麽粗的原木,劈起來費勁兒。

“宋大人,”霍以驍道,“誰劈都不要緊,另有一事,有些急切。”

宋秩緊張地看著他。

這位行事乖張,不知道會要求什麽。

霍以驍卻只沖樓梯方向擡了擡下顎:“那把短刀,還請宋大人拔出來,擦拭幹凈,血幹了不好擦,好好的刀,還是別留血漬了。”

宋秩嘴角狠狠抽了兩下。

好好的刀,怎麽還使上了呢!

要不是親眼看著武安規一刀斃命,宋秩還以為,禦刀以意義為重,彰顯皇家氣度,沒有開刃過。

他交代人把短刀拔出來,一定要仔細。

霍以驍這才往角落走了兩步,靠著門板,摸了摸黑檀兒的腦袋。

黑檀兒扭開了,還狠狠瞪了他一眼,叫了兩聲。

“什麽意思?”霍以驍不明白,問溫宴。

溫宴笑著,輕聲道:“驍爺既然來狠的,昨兒做什麽還要它來當先鋒?白白廢了它的指甲。”

霍以驍呵得笑了聲,又伸手抓了一把貓兒腦袋:“回去問你主子。”

這一句話,明明白白的禍水東引。

黑檀兒顧不上沖霍以驍咧嘴了,它擡頭瞪溫宴,要弄明白“溫宴是不是為虎作倀”、“到底誰才是主子”兩個深刻的問題。

溫宴單手抱住貓,另一手從腰間的荷包裏拿出塊小魚幹……

好了,問題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