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戲台

溫宴回了熙園,請黃嬤嬤準備兩身爺們裝扮:“我與歲娘各一套。”

黃嬤嬤沒有追問,轉頭就去辦了。

歲娘疑惑不已:“姑娘這是……”

“我們去遊湖。”溫宴說道。

歲娘眼睛眨了又眨,等黃嬤嬤抱著衣裳回來,她都沒有想明白,怎麽這個當口上要去遊湖了。

溫宴沒有著急解釋,進裏間換了裝束。

再出來時,活脫脫一個少年郎。

溫宴低頭自己打量了一番,除了個子看著矮了些,其他倒也不差。

“姑娘……”歲娘咋舌。

“叫‘爺’。”溫宴道。

聲音一出,不止是歲娘,黃嬤嬤都愣了愣。

就那麽兩個字,不再是往常柔和婉轉的音調,而是帶了些沙啞,像極了這個歲數開始變聲的少年。

溫宴清了清嗓子,又略微調整了一下:“行了,今兒夜裏跟爺出門遊湖去。”

歲娘下意識地點頭。

夜幕降臨,溫宴帶著歲娘站在府墻下。

熙園在侯府的西北角,離主院遠,行事方便極了。

歲娘望著墻頭,道:“姑娘、不是,爺,您要翻出去?”

“你不會翻?”溫宴好笑地看著歲娘。

歲娘不屑地比劃了一下高度:“比宮墻矮多了。”

溫宴彎了彎眼。

歲娘與她自小作伴,陪她入宮,陪她遇變故,前世也陪著她回到京城,步步為營。

黃嬤嬤是入宮後惠妃娘娘撥給她的,教她和歲娘各種規矩,去年她回臨安,嬤嬤也向惠妃開口,主動出宮來照顧她。

別看從前溫宴陪伴成安公主,在人前乖巧和善,舉手投足挑不出錯來,等背著長輩和管教嬤嬤們,公主淘氣,也沒少做爬樹、翻墻的“壞事兒”。

黃嬤嬤心知肚明,但只要不鬧過了,她並不阻止,是溫宴和公主在娘娘跟前最好的障眼法。

歲娘跟著溫宴,也練就了翻墻的本事。

兩人一番動作,再落地時,已經到了府外。

定安侯府雖是最後一代了,但起勢早,在臨安城占了個好地段,離西子湖並不遠。

西子湖從不缺熱鬧,無論是白日還是夜晚。

臨近月半,眼下各處掌燈,湖上泛著花船,無論是觀景吃酒、還是尋花問柳,岸邊渡口使向湖中的舟船一艘接一艘地出發。

這渡口離順平伯府也不遠。

溫宴雖然不認得曲家兄弟,對季究也就只知前世的那些荒唐事,但那些紈絝子弟左不過這些愛好,季究更是其中佼佼,她來渡口轉轉,十之八九能有收獲。

溫宴交代歲娘:“找個啞巴船夫。”

湖上討生活的,什麽人都有,客人們為了方便、安心,長久下來,也就冒出了不少啞巴來行船。

都是為了一口飯,哪怕聽見什麽,也都拿“依依呀呀”搪塞,斷不會吐露,壞了自家口碑,絕了生計。

歲娘讓船夫等在水邊。

溫宴等了會兒,在渡口發現了季究一行人。

季究和曲家兄弟跋扈慣了,哪可能依次登船,小廝們擠在最前頭,讓自家的船靠過來,伺候爺們上去。

如此顯眼,季究雖和數年後的模樣還有些差異,溫宴還是把人認出來了。

那廂船只往湖中去,這廂,溫宴帶著歲娘跳上了小船。

“船家,跟上前頭那艘。”溫宴開口。

船夫打量著溫宴。

溫宴會意:“你看小爺我像是能兩個人打一艘船的嗎?不會惹麻煩的,你只管跟上。”

船夫憨憨笑了笑,他的船小,不算穩當,少年人不走渡口台階,直接從水邊往船上跳,這要沒點兒本事,怕是已經晃到水裏去了,可下盤穩不表示能幹架,前頭那船大,上頭人不少,按說,只要沒有發昏是不至於沖上去找打的。

這麽一想,船夫點頭,劃槳跟上。

岸邊船多,漸漸駛得遠了,四周的船也就少了。

遠遠的,能聽見絲竹歌聲。

溫宴坐在船頭,看著季究等人坐著的船只。

原想著,怕是要跟上三五天,才能把那些人的聲音都分清楚,沒想到她運氣極好,那幾位囂張又霸道,吃了幾盞酒,聲音越來越高,溫宴又跟在下風處,聽了個一清二楚。

當天就能有收獲,這讓溫宴愉悅了些,連帶著聽曲家兄弟吹捧季究,直言罵她不識擡舉都沒有那麽生氣了。

亥初,溫宴打道回府,約了船家明日再來。

黃嬤嬤還候著,見兩人平安回來,笑著問湖上景致。

歲娘嬉笑著答了幾句,轉頭一看,溫宴抱著黑貓,湊在貓耳朵邊上嘀嘀咕咕說話。

“您與黑檀兒說什麽?”歲娘問道,“它能聽得懂?”

這貓一身黑,照歲娘的說法,就是一堆黑炭,可到底還得文雅些,便改了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