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舅爺,義子

蕭信帶著蕭珊與那自稱是他“舅舅”的中年男人回了府, 眾人才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件事說起來,有巧合也有必然。

中年男人上門來尋親,一開口先說妹妹嫁在府裏, 又自稱是舅爺,但他一身布衣,府裏不論是蕭倫, 還是蕭信蕭珊等,禮法上的舅舅都是張家的三位爺, 哪個也不是這模樣, 小廝們就把他當了騙子, 才聽他說了個開頭,就鄙夷大笑地把他趕開了。

此時蕭珊正與丫頭從角門溜出來, 蕭珊拿了蕭侯爺的物件, 說是奉了蕭侯爺之命出門,門房小廝猶豫著沒敢攔,中年男人見她似乎有些身份,想從她身上找到門路進府, 就悄悄跟上了她。

蕭珊是真要往吉安侯府去的, 她對許華章未必真有多少念念不忘的情意, 但這個人選是她目力所及唯一合適的, 當被現實逼入墻角時, 哪怕明知那是道南墻, 她也要上去撞一撞, 撞破了腦袋才死心。

只是事到臨頭, 她出門太少的弊端又出來了,她沒去過吉安侯府,大致知道離得不遠, 就一股勁地走去了,誰知走錯了反向,越走越偏,等她發現不對時,連回府的路也找不到了。

蕭珊有點發慌,遂叫丫頭去問起路來,可她不知道她這樣嬌怯怯的少女有多招人惦記,給她指路的大娘是個好人,旁聽到的兩個小子卻生了壞心,綴上了她,到一個人煙少些的地方時,就跳了出來。

中年男人起初不知道她走來走去的幹什麽,直到她問路時,才知她是走錯了道,半天什麽也沒幹成,他累得不輕,心中頗覺晦氣,只得又跟回來,不料這時倒得著了個表現的機會,忙出了頭,那兩個小子膽色並不壯,見有男人出面,撂下幾句狠話,就跑了。

中年男人順理成章地護送了她們,蕭珊受了一回驚嚇,只想趕快回家,也沒心思去找許華章了,於是在回來的路上,終於與蕭信匯合上了。

……

蕭珊被蕭侯爺領走教訓了,她給蕭信遺下了一個問題。

韋氏聞訊趕來,震驚後認證,這又幹瘦又有些虛浮之態與她幾乎沒什麽相像處的中年男人,還真是她的弟弟,蕭信血緣上的舅舅。

“爹和娘都去了,我那不要臉的婆娘跟人跑了,家裏的米缸連一粒米都沒了,我只能來投奔你了啊,大姐!”韋氏之弟韋大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韋氏不怎麽動容,她看上去反應有些遲緩:“——怎麽會?你們回鄉時,不是帶走了一大筆銀子嗎?”

“爹先生了病,後來娘也生了病,為了給爹娘治病,那些銀子都花完了不說,還欠了筆外債呢。”韋大雄訴苦,“要債的天天堵到門上來,那賤人受不得貧苦,趁我不備,就跟個縣裏來收糧的糧商跑了。”

說著左“賤人”右“淫/婦”,把給自己戴了綠頭巾的妻子罵了百十遍。

許融安靜地旁聽著。

韋氏話也不多,她跟這個弟弟已有二十年不見了,看他的眼神都是陌生的,只有聽他提到父母都已不在人世時,才怔怔地紅了眼圈,落了幾滴淚。

說實話,她的反應比許融預想的要平淡很多。

“你以後不要說是二郎的舅舅了。”等韋大雄那一大通罵完後,韋氏的神情更平靜了點:“當初你們把我賣了來,我就只好算人家的奴婢,誰家會把奴婢的親戚當親戚。”

韋大雄有點急:“大姐,你怎麽這麽說呢?你可是良妾,衙門裏都過了文書了,你又給他家生了兒子,我路上聽那大小姐說了,二郎現在可有出息了,都考中秀才了,要是再中了舉人,那走出去人家都要叫一聲老爺了——”

“那也跟你沒關系。”韋氏道,“你要是不信,去侯爺、夫人跟前稱一聲舅舅,你瞧他們攆不攆你出去。”

韋大雄悻悻地,方不說話了,過片刻又忍不住:“大姐,你怎麽在這享福享的,把心享硬了,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弟,從前你多疼我。”

韋氏輕輕道:“是呀,爹娘也疼你,就為了疼你,給你掙一份家業,把我賣了。”

“……大姐,什麽賣不賣的,多難聽哪,你瞧你這身上穿的戴的,哪樣不比人強?爹娘為了你著想,才送你來過這好日子。”韋大雄說著說著,又理直氣壯起來,“你要是嫁給隔壁那個天煞孤星,這會兒有沒有米下鍋還難說呢,再說,他命那麽硬,一家早早死絕的,說不定連你也一塊克死了——”

“你!”韋氏臉色變了,這是她自見到韋大雄以來,情緒波動最激烈的一次,但終究溫柔慣了,說不出狠話來,只能阻止道,“你不許再說了。”

“好,好,不提就不提。”韋大雄倒聽話,且也有點自悔失言的樣子,打了自己一嘴巴,又忙道,“大姐,那些事過去就算了,如今我就你這一個親人了,你可千萬拉我一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