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哥哥極老實的

蕭夫人滿意地走了,許融回到院中,也很滿意地把玉鐲收到自己的首飾盒裏。

接下來幾日別無它事,各方陷入一種蓄勢待發的等待裏,蕭夫人等待收網,許夫人等待蕭夫人去說服張家放人,許融等待五日後的那場戲,中間只發生了一點插曲。

是許融從前的大丫頭之桃找了過來。

許融以為她有事相求,但看她形容,過得又似乎不差,衣飾都整潔,只是神情驚慌中帶著憤慨。

她擡眉詢問:“怎麽了?”

之桃等不得她這一聲,迫不及待地道:“姑娘,我聽說蕭夫人來,退了原先的親事,讓姑娘另嫁給蕭家那個庶子?!”

蕭夫人來得大大方方,許夫人也根本沒想起來叫人封口,這事已經傳遍家中上下。許融點點頭:“對。”

之桃把頭往前探著,似乎不信:“那太太真的答應了?”

許融又點點頭:“對。”

昨日蕭夫人走之前,迫著許夫人把原先的定帖拿出來撕了,另寫了新的各人收起,這就不只是口頭約定了。不過,不管口頭還是書面,答應的都是許夫人,許融是什麽也沒有說。

她也不覺得這和她有什麽關系。

之桃卻是捂著胸口,抽了口氣:“他們——他們怎麽能這樣!”

她這一聲把剛回來的白芙眼圈說紅了,白芙忍不住揉著眼睛,道:“誰說不是呢,太太太糊塗了,雖然侯爺要緊,也不能這麽草率安排姑娘的終身。”

之桃沒有應她,呆呆地立在地下,一副受了打擊的樣子,白芙倒茶給她,她都沒有接。

白芙覺得明白她,嘆氣:“唉,府裏沒人能駁太太的回,我們這樣的,也只好抱怨兩句空話罷了。”

之桃回了神,咬牙流了淚道:“……是啊,我們說什麽都不叫人看在眼裏。”

她跌跌撞撞地去了。

白芙一直把她送到門外,回屋感慨道:“之桃心裏還是有姑娘,替姑娘不平。”

許融不置可否。

白芙沒別的人可以商量,青棗紅榴兩個太小了,堪堪把在屋裏行走的規矩學全,她不知不覺就貼著許融越來越近,說完之桃,又惴惴道:“姑娘,我哥哥說,他願意去約羅二爺見面。只是羅二爺從前時常來府裏行走,我哥哥雖沒到他跟前伺候,說不定對過臉,他也許能把我哥哥認出來。”

許融坐直了些,道:“不要緊。叫你哥哥不必主動說,但倘被認出來,也不必否認。這本就是我們府裏的事,他奉主子命出去料理撞見些什麽,也是順理成章。”

白芙點頭,用心記下,又問:“那我哥哥把羅二爺約出來問他,他就肯認嗎?哥哥當時沒能出去抓他的現行,現在再提,恐怕他滿口抵賴。”

許融搖頭笑了笑:“誰叫你去問?明著問,他當然不認。”

白芙:“那該怎麽好?”

許融把手裏拿著把玩的杯蓋敲在炕桌上,清脆一聲:“問他要錢。”

白芙呆住:“——啊?”

許融緩聲指點:“羅二爺才得了一個荷包是不是?你哥哥親眼見著,那麽他怎麽從蕭倫的人手裏拿的,就叫你哥哥怎麽去問他拿。”

白芙眨巴著眼,略懵。

真是個傻丫頭。

許融好笑,不過並不覺得麻煩。她不想要在身邊擺太精明的人,比如,才哭出去的之桃。

她那份失魂落魄究竟是為了誰,許融懶得深究,總之她確定不是為她。

“羅二爺做這樣的事,既得罪了英國公府,也得罪了我們吉安侯府,為了自己的安危著想,他絕不會對任何人承認。但如果,你不是想逼著他將真相大白,而只是問他要一份封口費呢?”

白芙懵懂的眼睛睜大,終於慢慢反應過來:“姑娘,你是說——去敲詐他?”

“是。”許融點頭,“叫你哥哥把他和蕭家人會面的情形說得繪聲繪色些,若還詐不住他,就說,要去告訴英國公府和我們府裏,相信總有人願意賞他。”

白芙眼睛亮起來:“他要是肯給,就證明他有鬼?”

“對。”

“姑娘,你——你這是怎麽想出來的呀。”

白芙心頭湧上驚訝又亢奮的情緒,她從床炕的這頭走到那頭,繞了一圈,回來,又生出一絲擔心來:“姑娘,要是這樣羅二爺都不肯上當呢?或者我哥哥愚笨,叫羅二爺看出不對勁來,辦砸了姑娘的差事——”

這可不是跟在人屁股後頭盯一盯就成的事,白芙覺得很難。

“那也不要緊。羅二爺也許上當,也許不上當。但你記著,世上凡做了賊的,沒有不心虛的,他不可能一絲破綻都不露出來,只要有一絲,最終說了算的都不是他。”

白芙有點吃力地想了一下,試探道:“——是張小爺?”

許融笑了,點頭。

一個老來子、流連煙花地、一言不合能同人大打出手、斷了胳膊還在家中呆不住半個月,凡此種種已足夠疊加勾勒出一個活靈活現的紈絝公子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