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彗星襲日。

白飛鴻幾人闖進去的時候, 正好看到雲夢澤用捆龍索把天魔捆成一團,綁得那叫一個結結實實,完全沒有任何掙脫的可能。

饒是這一切本就是他們的計劃, 白飛鴻還是為這份計劃能夠如此順利的推行感到一絲不可思議。

不知道為什麽,她好像知道“雲家人腦子都有點問題”這個傳言的根源究竟在哪兒了。

但比起那些,眼前更重要的顯然是雲夢澤。

“阿澤。”她伸手去扶他,“你還好嗎?”

少年靜靜的望著她, 黑幽幽的眼瞳如同兩方深潭, 好一會兒,他才將目光移開,落在她拉著自己衣袖的手指上。

“放心,師姐,我沒事。”雲夢澤低聲道, “那孽龍喝了酒便倒了, 沒來得及做什麽。”

他的聲音也是平靜的,卻莫名讓白飛鴻感到在意, 像是床褥間的小針, 雖然還沒有紮到肉裏, 卻也讓人直覺生出一陣隱隱的刺痛來。

白飛鴻看著他。少年的容色本就盛極,烏發朱唇,雪膚花貌,著了女裝反而越發顯得他眉目昳麗,熾艷已極。眼角眉梢淡掃的胭脂, 更是柔化了他原本過於冷冽的氣質, 顯出幾分嫵媚情態來。不知是不是這個緣故,他望著她時,那眸子近乎含情。

但那也只是她的錯覺。

因為雲夢澤很快便移開了目光, 露出了冷淡的神色來。

“你們來得也太慢了。”他的語氣中帶出幾分責難,“其他人呢?”

常晏晏笑笑,在白飛鴻之前開了口:“大師伯下令,要花非花與江天月去孽龍的巢穴中搜尋一番,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幸存者。飛鴻姐姐放心不下你,才特意先來這裏尋你,你怎麽這樣同她說話?小心她聽了要傷心。”

雲夢澤聞言,只是冷冷地盯了常晏晏一會兒,在她臉上的笑微微斂去時,他方才輕笑一聲。

“是嗎?”他只淡淡說了這樣一句,便又將目光轉向了白飛鴻,“荊峰主呢?”

“荊真人在外面守著。”白飛鴻輕聲道,“他說這到底是我們的入世修煉,還是要我們自己處理為好——不管出了什麽事,總歸有他在後面擔著。”

這一句話幾乎是不同他們搶功勞,又自願為他們托底的意思。

雲夢澤揚了揚描得細長的眉毛:“看不出他倒是很盡忠職守。”

“誰說不是呢?”

花非花略帶戲謔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

“那老東西一副古板得像是剛出土三年的樣子,居然是個會栽培提攜晚輩的人。要我說,他要是不整天擺著一副別人都欠他二五八萬的臭臉,沒準學堂裏評選‘最想成為他弟子的師長’時,他就不會年年都墊底了。”

常晏晏沒忍住,小聲回了一句:“我覺得很難吧,只要他的講經課還是……那個樣子。”

白飛鴻也不由得沉默了一瞬。

的確,要說講課無聊,荊通敢說自己是第二,昆侖墟沒人敢說第一。前世今生,只有荊通的講經課,她每次聽了都會油然而生一股濃得化不開的睡意。

雖然這種時候,荊通的確非常可靠。

像是女裝騙婚勸酒灌醉天魔這種胡來的計劃,就算再怎麽天時地利人和,沒有荊通這位瑤崖峰主做後盾,他們也不敢如此行事。

想到這一點,昆侖墟的幾人一時都陷入沉默。

也許……這位師長其實人還挺不錯的?

而花非花的身後,江天月也從暗河的另一端緩緩行來。

“沒有其他幸存者。”他沖他們搖了搖頭,望了天魔一眼,眼神冰冷,“張真人還在村裏鎮守,我們把這魔龍帶回去,再商議如何處置。”

這沉重的話題讓眾人的心情又晦暗了幾分。直到地上傳來一陣異常的響動,他們才急忙握住自己的法器,匆匆低頭看去。

“唔……這酒勁兒真大……我的頭好痛、疼疼疼——嘶,你們是誰?”

地上,魔龍忽然睜開了眼睛。那雙金色的眼瞳還含著朦朧睡意,在看清自己的處境之後,陡然發出駭人的亮光。

“你、騙、了、我——”

顯然,就算天魔的腦子再怎麽不好使,也不會將自己被人灌醉之後用捆龍索捆了個紮紮實實,當成某種夫妻之間不可告人的小情趣,新娘子為他準備的小驚喜。到底是第二次被騙了,就算他再怎麽不長記性,也不至於到現在還反應不過來。

“我想起來了!這酒、這臉、還有這該死的繩子——你是雲老三那個龜孫的後代!”

天魔想通了這一切的關竅,頓時惱羞成怒,咬牙切齒地咒罵起來。

“明的打不過就來陰的,居然還用女□□惑我!呸!卑鄙、下流!無恥!”

雲夢澤嘆了口氣,拆了發髻上的簪釵,搖了搖頭,讓一頭烏發流雲般披散下來。

“哪裏來的女色?”他接過白飛鴻遞來的手帕,拭去唇上的胭脂,“我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