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居然敢拒絕大小姐伸出的圓手……

白飛鴻直到被聞人歌帶去入門大選時還在恍惚。

重生一次反而要參加入門考試,這到底是什麽世道。

但定下心來仔細想想,白飛鴻也不是不能理解為什麽聞人歌非要她去參加這一次大選。

前世這個時候,她還重病不起,再加上經脈碎裂魔氣入體,怎麽想她也沒法通過大選,為了給她安排合理身份,先生才會利用特權把她直接安排成內門子弟。

而這一世,一切都沒有發生,在聞人歌看來,她應當可以靠自己的實力進入昆侖墟,他在修道一事上素來清正嚴厲,自然不願為她開這個後門。

事實上,也正如先生所說,修道一途,絕沒有捷徑可以走。

前世她走了後門……也不是沒有付出代價。

想到這裏,白飛鴻不由得出了一下神。

最初那幾年……她在昆侖墟的日子並不算太好。

倒不是先生虧待於她,現在回想起來,他那時雖不願見她的面,但對她的課業卻很上心,每每都要親自檢查指導,比學堂的老師更用心些。符箓法器、靈石秘籍更是不曾短了她的。

看在他的面子上,除了司掌戒律刑罰的瑤崖峰主,宗門的前輩師長對她也稱得上和顏悅色。見她經脈有損不能禦劍而行,翼望之山的峰主還送了她一匹可供代步的小獸。

但孩童的世界卻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的情面,來得更為天真,也更殘酷。

一個妓.女的女兒,被魔氣毀了根骨,明明在修行一道上無望卻還憑著養父的關系擠進了昆侖墟,甚至連入門試煉都沒參加過,就同這些千辛萬苦才入了宗門的天之驕子們同堂就讀……

會有人看不慣她給她使絆子,簡直就是理所當然。

而那時候,對她伸出援手的人就是……

“飛鴻?飛鴻?”

男子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憶,白飛鴻收回思緒,對聞人歌露出一個笑來。

“怎麽了?”

大約是將她的發呆當成了緊張,聞人歌遲疑片刻,還是生疏地拍了拍她的肩。

“你也不必太擔心。”他說,“你既然能在這個年紀就獨自殺了一名魔修,通過這次入門大選的幾率便不小了。”

他頓了頓,又道。

“你很有天分。”

聞人歌很少說這樣的話,不管是寬慰人,還是鼓勵人。他尤其不擅長和她說這些,過去的記憶裏,先生望著她的時候,總是蹙著眉頭,像是在為她的無能感到惱怒與苦悶。

你很有天分……這種話,她一次也沒有聽到過。

白飛鴻再次晃了一下神。

那時候……最常對她說這句話的人……

——“你在劍術上還挺有天賦嘛!”

不知為何,那少年對她說這句話時的神情,她始終無法忘記。

也許是因為,他是那時唯一會對白飛鴻說這句話的人。

白飛鴻閉上眼睛,告訴自己不許再想。

無論如何,殷風烈都是她……是整個昆侖墟的仇敵。

既然過去的溫情對他沒有任何意義,那她也不應該繼續緊抓不放。

現在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如何提升自己的實力,好阻止殷風烈毀滅昆侖墟。

為此,她必須先通過這一次入門大選。

清清白白,堂堂正正,讓任何人都無法輕視於她。

既然上天重新給了她一次機會,那麽,她一定要活出一個新的樣子。

白飛鴻無聲地握緊了劍——從殺了魔修的那天起,聞人歌就為她配了一把適合她用的小劍。

她再也不要隨波逐流、聽天由命,再也不要束手等待旁人決定她的命運,再也不要手足無措地跌坐在血海中,除了茫然地看著什麽也做不了。

她絕不會再讓自己落入那樣的境地。

“天分很好……”她輕聲重復了一次聞人歌的話,擡起頭來,看向自己的父親,“你看我在劍術上的天賦如何?”

聞人歌會被稱為“醫劍雙絕”,自是有其道理。他在劍道上的天分雖比不得頂尖的劍修,卻也比一般人強了許多。

面對白飛鴻的問題,他只是思考了片刻,便給出了回答。

“非常好。”

他回憶著自己在魔修身上看到的兩處致命傷,傷口平滑,著力精準,可見當時她的手不僅沒有顫抖,反而穩得讓人心驚。

單就這兩劍而言,用“很好”來概括,未免都有些過於單薄。

若不是聞人歌曾見過同樣在總角之年便能使出如此精妙劍術的天才,他會以為白飛鴻是被哪位劍修奪了舍。

“那……我若是修劍道會怎麽樣?”

她小心翼翼地問出這句話來。

聞人歌是天下第一的醫修,然而醫修一道,在戰鬥與殺人方面,遠遠比不上劍修這樣天然的殺戮之道。

更何況她要殺的人之中……還有千年難遇的劍道天才。

正是因為白飛鴻在陸遲明身邊呆得足夠久,甚至被他親自指點過劍術,所以她才比旁人更清楚那男人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