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4/6頁)

余國輝父子就是余大慶的七寸,一打一個準。

“那也別跟他們硬碰硬,不值得。他們要再來煩你,你就找羅援朝,讓他找個理由把他們抓起來關兩天,吃了苦頭,余國輝自然就老實了。”哪怕只見過兩三回,沈躍也看出了余國輝窩裏橫的本性。

余思雅不想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兩父子身上,她頭靠過去,貼著沈躍的胸口,輕聲道:“你別光說我,說說你自己。沈大江和沈寶安怎麽這麽怕你?你別瞞我,紅英已經跟我說了。”

沈躍本來想含混過去的,但聽妹妹已經出賣了自己,嘆了口氣,提了個不相幹的事:“你知道我媽懷過多少次孕嗎?”

余思雅偏頭,眼睛往上看他:“多少?”

沈躍苦笑了一下:“具體多少次我也不知道,十幾回總是有的吧,我其實應該排老三。”

余思雅詫異地望著他:“那……其他孩子都沒養大?”

黑暗中,余思雅看不到沈躍的表情,只聽到他的語氣充滿了諷刺:“是啊,不是流了就是夭折了。沈德清是個大孝子,什麽都聽他爸媽的,天天幹得比牛還多,吃得比雞都少,劉淑芬也一個德行,聽男人的聽公婆的。兩口子在這個家裏任勞任怨,幹活最賣力,掙的工分最多,回家還要做各種家務,吃的卻最少。有好吃的,我奶奶經常悄悄摸摸背著他們就給大伯、三叔家吃了。大伯是長子,要給他們養老送終捧靈的,三叔是幺兒,嘴巴甜會哄二老,就剩沈德清爹不疼娘不愛了。”

“當時奶奶要帶大伯三叔家的孩子,不願帶我,劉淑芬要上工掙工分,是隔壁四奶奶可我可憐,主動帶我。她那個人特別心軟,劉淑芬沒給她一分錢,也沒任何東西,她還經常在她烤火取暖的火盆裏給我燒花生,烤紅薯,將她的飯分一半給我吃。要不是她,我可能也養不活。”

難怪他提起父母沒有一點尊敬懷念的感情。余思雅心疼極了,用力握住他的手:“抱歉,我,我不該提這個的。”

沈躍不在意地說:“沒關系,都過去這麽久,我早看開了。我好歹長大了,可我那些弟弟妹妹呢?我幾歲的時候,中間有好幾年,幾乎每一年,沈德清都會用一個竹筐提起一個死嬰去河邊挖個坑埋了,他們來到這個世上,連個名字,連座墳都留下就消失了。”

這個時代嬰兒的夭折率是高,可十幾個孩子只養大了三個,也是罕見。余思雅光想到那個畫面就不舒服,養不起那就別生啊。她不知道,小小的沈躍是如何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不斷地重復發生的,那時候他的心裏一定充滿了恐懼。

余思雅用力抱緊了他。

沈躍輕輕笑了一下說:“我沒事,真的。我小時候怨過他們,後來就想通了,人跟人不同,我攤上了這樣的父母靠不住,那就只能靠自己。可笑的是,你知道沈德清怎麽死的嗎?累死的,我去當兵的第三年他就累死了。”

那時候他每個月的津貼,除了必要的開支,全寄了回去,連內衣褲都舍不得買一件新的,全是用舊衣服自己拼接的。結果他回來的時候,家裏幾塊錢都拿不出來,沈德清的喪事都沒法辦,最後還是他借錢辦的。

後來,他就再也不將錢全部寄回去了,只定期回來,給他們買點糧食,給少量的錢,保證糧食能接得上,他們三個人不至於餓死。

余思雅想罵一聲活該,自作自受,可到底是沈躍的親生父親。她不知道怎麽安慰沈躍,昂起頭,親了親他的下巴:“這不是你的錯。”

沈躍渾不在意,低頭捕捉到她的唇,親得余思雅嘴唇都疼了,他才稍稍退開,悶笑道:“想安慰我啊,光親可不夠。”

余思雅臉發熱,但她不是扭捏的性子,既然都接受了沈躍,那踏出這一步是遲早的事。反正黑漆漆的,沈躍也看不見她,她鼓起勇氣說:“你上次買的那個東西帶了嗎?”

“什麽東西?”沈躍疑惑地問道。

到底是沒經驗,余思雅有點不好意思,提醒他:“就咱們回來那天下午,你在醫院買的那個啊!”

“哦,你說避孕套啊……”沈躍一副才想起的模樣,拖長了調子。

余思雅一聽就明白他在耍自己,捶了他一拳,轉身背對著他:“睡覺。”

這人真是壞死了,明明知道不行,還故意逗她。

沈躍靠過來,環著她肩膀,親了親她的耳朵:“走的時候忘了帶,今晚先放過你,睡吧,我明天去買,正好她們倆都走了。”

余思雅聽得面紅耳赤,用胳膊肘頂了他一下:“說什麽呢,不害臊,你不要去買。不然以後大家都知道了。”公社就這麽大,丁點屁事就傳得老遠,她余廠長還要不要面子啊。

沈躍輕笑了一聲,抱住她,輕輕在她頭上落下一個淺淺的吻:“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