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加更)
“如果不是有擔心驚懼的事情, 他怎麽會這樣著急對你設下天羅地網,不惜重傷江晏遲也要布下殺局。蘇明鞍到底怕什麽,你就半點想不明白嗎!”
字字珠璣引導著他去思考, 那些他從未從未想過的訊息。
怕什麽。
蘇明鞍到底怕什麽。
最終卻只能空洞洞地說出一句“我,我不明白”。
頭頂傳來一聲嘆氣。
“他一次又一次地迂回試探, 設計追殺。你醒來的當夜, 江晏遲就因重傷被昏迷,緣何如此。因為他不想讓你向江晏遲說出許純牧的身世。”
“向江晏遲說出許純牧的身世?”楚歇滿目驚愕, 心底又覺得實在荒唐,立刻反唇辯駁, “你可知江晏遲誤會了我和許純牧有苟且之事, 我都不敢和他解釋, 就是因為這個秘密我一旦松口了,流言四散之後,許純牧將會成為第二個楚歇, 背負著沈家後人不得不面對的毫無希望的人生。我已經知道趙靈瞿是江晏遲的舅舅,怎麽可能會……”
“他不會說出去!”原楚字字鏗鏘。
楚歇卻不懂他這種篤信從何而來。
他只能耐心捋著邏輯, 沉著聲有條有縷地分析著,道, “怎麽不會!江晏遲身上流著一半月氏人血脈, 他說過,即便不依靠我,他也可以靠著蘇明鞍坐穩皇位。如若我將此事告訴了他, 在他面前苦苦哀求, 就算他願意保守秘密,難道他還會幫著我將許純牧送出城嗎?”
他與江晏遲相處五年,很多時候都根本不明白他的行為邏輯, 無法預判他的行為。
何以原主未和江晏遲相處過多少,卻對他的行為如此確信。
原主說蘇明鞍著急著害死自己和許純牧,怕的是江晏遲知道許純牧的身份。
可笑至極,蘇明鞍為何要怕這個。
“你蠢嗎,還送什麽出城!他自會護著許純牧的!”
原楚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似的,“你竟在這些事情上判斷如此失誤!簡直荒謬!”
聲音猛地一頓,又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緩了好一會兒,才徐徐然道,“不會錯的。只要你跟小皇帝說了,他不再誤會你與許純牧的關系。他就一定會不惜得罪蘇明鞍,也要盡力保護許純牧的。”
“我……”
“你相信我。小皇帝江晏遲,才是許純牧唯一的,真正的生機!”
“你回去,什麽都不用做,不需要謀求算計,不需要運籌帷幄……你只要告訴江晏遲許純牧是誰,再書信一封給許純牧,告訴他,回北境長明軍麾下。許純牧在北境威名赫赫,調取兵力原也根本不需要什麽兵符。正所謂將在外,君命不受。先且領兵圍剿上京,無論如何在蘇明鞍動作前保住江晏遲的皇位!”
楚歇發著懵,仔細琢磨著其中的道理,可越是深入地斟酌,心口那一根絲線越是拽緊,竟似滴血似的疼著。
密密麻麻的痛楚之下,仿佛有什麽破出縫隙,迸射而出。
連帶著的,還有洶湧而至的情愫與蓬勃的慌張,滿滿當當的擠在心肺裏,這種疼痛與共情時的痛楚很不一樣,是清晰的,細密的,教人——
熱淚盈眶的。
“不對,不對……”
“我不能告訴江晏遲。”
原楚冷冷地問,“為什麽。”
啪嗒。
分明是在一片黑暗裏,可楚歇眼角卻仿佛有一顆眼淚落下。
他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股沖動,心底深處的話卻脫口而出。
“我告訴他的話。”
“他往後的一生……都會被徹底毀掉了。”
是的,江晏遲會被毀掉的。
楚歇尚且不明這種直覺從何而來,但是在這一瞬間竟是萬分確定。
未有分毫存疑。
“我將許純牧的身世如實告知,再死在他面前的話……他未來的一生,就再也,再也……不會再有任何歡愉了。”
原楚先是一頓,爾後才輕嗤了一聲,“原來,你也不是不懂。”
“我不能說。”楚歇攥緊了手,呼吸間盡是澎湃的情緒,眼神堅定,“許純牧要死,就讓他死。”
“你別忘了,沈音還在我手裏。你答應過我,會為我救許純牧!”黑暗裏的聲音霎時間冰冷陰鷙,吐出的話語像是一只無形的手遏著他的咽喉,“你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
聽到小音的名字,楚歇滿腔的騰然而起的怒意仿佛被一盆水澆滅,那心底深處的一絲裂隙又好似被什麽牢牢堵住,很快沉寂下去。
像是一顆石子沉入冰冷的湖底,連漣漪也散去。
但隱約間,始終不安地躁動著。
“你以為不說就能救江晏遲?他一樣會被拉下皇位,他的人生,一樣會被毀掉!你選擇說,還能保住他此後一生無盡的榮華與權位。”
“為什麽……為什麽我非得攪和進你那絕望的人生裏,不斷地去扮演一個無論怎麽樣也爭不來生機的惡人。”楚歇的聲音靜靜地,與方才的情緒的起伏的那人判若兩人,“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