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房間的窗簾沒有拉好,半遮...)

房間的窗簾沒有拉好, 半遮半掩,日光從外面透進來, 正射向了床頭的方向,有些刺目。

賀漢渚趴在枕上,眯著眼,盯著手裏的這張請帖看。

請的是午飯。

現在已經快要中午了。

正微微出神,賀媽來了,在外輕輕敲了敲門,聽到他應了一聲, 告訴他,章益玖打來了電話。

賀漢渚揉了揉額,丟下請帖, 翻身下了床,到書房裏接起電話。

章益玖是來通知他關於刺殺案件的調查進展情況的。

大總統對一周前的那樁火車刺殺事件非常惱火,督促京師警察廳抓緊查辦, 廳長段啟年親自掛帥,日夜追擊,在同袍會浮出水面後, 短短一周,已抓住幾個頭目,審訊後,順帶破了幾件陳年的刺殺案件,順藤摸瓜, 最後也查到了中間人。

但可惜的是,還是晚了一步, 昨天報告,人已死了, 線索也就如此斷掉了,恐怕又要變成一樁無頭公案。

賀漢渚微笑道:“罷了,無頭公案到處有,添我一樁,也無所謂。就是大過年的,還要老段如此費心,辛苦他了,有些過意不去。”

章益玖提醒他,多添幾個保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又安慰了他一番,最後笑道:“你不必客氣,過意不去的是老段,說他沒辦好事,趁著你現在還在這邊,托我捎句話,晚上他在鳳來樓包了一層,叫的也都是好兄弟,請你去,大家一起吃個飯,聽個曲兒,替你壓壓驚,再賠個罪。”

賀漢渚笑著一口答應,說自己也許久沒見他們了,這趟過來,本就想好好聚一聚的,沒想到出了這個意外,耽擱了,約好晚上七點見,隨即掛了電話,從椅上站起來,擡腳要走,忽然感到一陣微微暈眩,沒站穩,伸手,扶了扶椅,慢慢地坐了回去。

賀媽端著碗吃食,正走了過來,在門外看見,嚇了一跳,慌忙進去。

“孫少爺你怎麽了?你臉色不大好,你不舒服?”

賀漢渚閉了閉目,隨即睜眼,笑道:“沒事,昨晚喝醉了,剛沒醒透。我再回去睡睡就好了。”

賀媽狐疑地看著他,很是擔憂,見他說完就站了起來,只好讓他先吃東西。

賀漢渚接過,隨意吃了兩口,就放下了,回到臥室,再次拿起那張請帖,歪靠在床邊,又盯了片刻,遲疑之時,腦海裏掠過前夜她看著傅明城掩嘴笑的那一幕。

踐行飯,傅明城必也在。

自己去了,幹什麽。

剛吃下去的那幾口東西好像在胃裏翻湧,賀漢渚胸悶氣堵,人很不舒服,頭也還是發暈,一把扔掉請帖,紙飄入床底。

他走到房間靠墻的一個鬥櫃前,胡亂吞了顆阿司匹林,又走回來,趴了回去,扯過被子蒙住頭,閉目繼續睡覺。

再睡一覺,醒來,就會好了。

與會的華醫代表在各種活動結束後,這兩日陸續離京,分返全國各地。

蘇雪至乘的是今晚七點的火車,與校長、傅明城等人一起走,宗先生的餞行飯,就定在了中午。

吃飯的地方,是家有名的老飯館,口味很是地道,宗先生是這裏的常客,定了一個大包廂。客人裏,除了今日要走的校長、傅明城、蘇雪至這一撥人,也請了賀漢渚和魯道夫。

德國老頭子欣然到來,但賀漢渚卻沒來。

宗先生替他解釋了一下,道收到了他的回帖。他恰好另外有事,所以這頓飯來不了,托自己恭賀校長專題演講順利,再代他向在座的諸位陪個罪,待回天城,校長哪日得空賞面,他再做東吃飯。

眾人自然理解,紛紛道他是忙人,來不了情有可原,隨即各自落座。

坐定後,飯桌上免不了要閑談,自然,談起了他這幾天最惹人注目的那樁婚變。

有人提了一句,道是他惹下了風流官司,開罪曹家,所以大總統改了主意,不嫁侄女了。議論了幾句,又有人問魯道夫,聽聞他和賀漢渚的關系好,有沒聽他提及此事,是不是真的。

老頭子三天兩頭地告誡賀漢渚,少飲酒,勿抽煙,自己卻是整日煙鬥不離手,還喜歡喝酒。到中國後,就鐘情於老白幹。

方才坐下,還沒吃東西,先喝了兩口,一聽,放下酒杯。

他還真沒聽賀漢渚跟自己說起過這個,更不知道居然發生這樣的事,還以為他年底這趟過來是為求婚,未免詫異,搖頭說不知。忽然又想起之前他還曾半夜打電話向自己詢醫的舊事,一時愈發不解。

宗先生道:“罷了,賀司令的私事而已。我看他於公,倒也算是可以的,從前倒是有些誤會了。先前不但搗破東亞藥廠,這回還奮力救了小蘇,盡到長輩親戚之責了。所謂大德不逾,小節不拘。年輕人,難免如此。”

眾人點頭稱是,議論兩句,也就過去了,開始熱議起關於年後要成立華醫會的事,飯桌上的氣氛漸漸熱烈,賓主開始相互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