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大爭(95)(第2/3頁)

現在陳起不管事了,滕晉換了頂頭上司,他得跟著換工作思路。

伏傳沒跟他交代之前,他做錯了,伏傳沒有趕盡殺絕,只罰了三十脊杖。今天已經“教”過了,以後再犯方向性錯誤,那就不是“不教而誅”了,明知故犯,必死無疑。

滕晉松了一口氣又提起一顆心,不叠俯首稱是。

伏傳將他打發了回去,才發現自己光著腳坐了半天,從包袱裏翻出護腳的脂膏抹了一遍,一邊穿襪子,一邊想,也不知道大師兄在做什麽?沒有我在身邊,誰給他暖床呢?

接下來的日子,伏傳就在翻看王都各衙門籍冊、給姜王妃養身、陪妘冊玩耍以及想念大師兄中度過。期間他還抽空去拜訪了宮廷供奉的幾位玉匠大師,原本以為所謂大師都是老頭兒,沒想到真正手藝最好的全都是四、五十歲、年富力強的中年人,個個頭腦清晰,對話流暢,手也極穩。

伏傳覺得自己又陷入了寒江劍派的迷思陷阱。

修士總是年紀越大越厲害,如上官時宜這樣活了二百年的老頭兒,你敢說他手不穩?

然而,塵俗之人,是有生老病死的。年紀大了,體能衰退,盛年時能做得精細活,力氣活,年紀大了就沒辦法再回巔峰。甚至於腦力、智力也會伴隨著老朽而衰退。

年少無知,年老衰朽。

俗人最好的年華,往往只有那麽巔峰的五年,十年,至多二十年。

偏偏俗人就在這麽短暫的巔峰之中,就能創造出流傳千古的佳作,讓後人驚喜贊嘆,連世外之人也愛不釋手,不得不欽佩一聲了不起。這些人縱然不是修行的天才,也是造物的天才。

難怪大師兄不管入魔多少次,歷世多少年,與人相處之時,也從不高高在上。

伏傳習慣性地在心中膜拜了一遍大師兄,開心地想,明天就可以回青州啦!

回程之時,伏傳帶上了黎王一家。

他是歸心似箭、滿心歡喜,黎王一家除了還不懂事的妘冊,全都陷入了前途未蔔的疑慮。

不管伏傳說得如何天花亂墜,在外人眼裏,陳家的家主是陳起,陳起要如何對待處置他逃跑的小妾,小妾再嫁的丈夫全家,哪裏輪得到伏傳或是謝青鶴來插嘴?陳起能是那麽寬和大度的脾性麽?

然而,事已至此,不管是去青州,還是留在王都,都躲不過陳起這一關。

姜氏非常愧疚:“若非是我……”

事情的一切起因,都是因為她快病死了,花折雲才想辦法去和身為陳家少君的親兒子聯系。

誰能想得到,陳叢把陳雋派到王都,稀裏嘩啦一頓騷操作,王都就變天了呢?

花折雲與她同乘一車,握住她的手:“遲早也有這一日。好歹阿姊身體漸好。”

姜氏勉強一笑,又說:“那陳家的雋小郎好似很心愛冊兒。”

伏傳能在王都總理諸事,就不能將他當作頑童看待。就算是無知頑童,他與妘冊年紀差了五六歲,也沒有“玩”到一起的可能。妘冊一路上都擠在伏傳身邊,只有晚上睡覺才找保姆,伏傳居然就真的帶著她,一次都沒推脫過,從來不嫌煩。

花折雲沒有接這句話,轉身倒了一杯蜜漿,遞給姜氏。

“陳家少君是你的兒子。除了他之外,雋小郎就是天底下最尊貴的王子。我知道你心愛冊兒,她是我們家的掌上明珠,誰又不心愛她呢?若能配上一門好親,她一生有靠,我們也就不必擔心什麽了。”姜氏捧著水杯,馬車上十分顛簸,杯中蜜漿只有薄薄一層,恐防濺出。

花折雲手持銅壺給姜氏添水,姜氏壓根兒就沒喝過,稍微添上一點兒水就厚了不少。

車輪骨碌骨碌往前。

姜氏不及阻止,杯中蜜漿就翻了出來,不止打濕了她的手,也沾濕了她的裙子。

“你這……你這壞脾氣!”姜氏滿手粘黏,哭笑不得,“我不說了行麽?快拿水來!”

花折雲才放下裝著蜜漿的銅壺,拿布沾了水給她擦手。

姜氏又忍不住說:“冊兒喜歡他,他也願意陪著冊兒,這又哪裏不好了?”

花折雲正在給她擦手的指尖稍微用力,姜氏只覺得吃痛,沒好氣地輕捶了她一下:“快放開!”

花折雲才松開手,往旁邊挪了一點,很明確地表示出不開心。姜氏自己揀了布巾擦拭,就聽見花折雲低聲說:“男女婚事,自來高嫁低娶。婦人若能攀得一門好親,家門上下都覺得榮光無限。”

“阿姊,我不願冊兒高嫁。”花折雲說。

“這些年來,我只教她自尊自愛,從未教她屈膝侍人。”

“她若嫁給陳雋,就是叢兒的弟婦。若不肯嫁給陳雋,一輩子都是叢兒唯一的妹子。”

“有叢兒給她撐腰,就是扯虎皮做大旗,也沒有人敢輕怠欺辱她。嫁入陳家就不一樣了。與陳氏適婚之事,阿姊千萬不可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