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一扇門(第4/5頁)

當銀行裏的所有人死去,這個場景就會發生一次重啟。

牧嘉實渾渾噩噩,在一開始,他自己甚至都卷入了這場血案之中。

死亡的痛苦使他略微清醒了過來,他想要阻止這場殺戮。

但是,他總是功敗垂成。要麽,是因為他阻止了一名銀行職員訓斥老者,卻沒能阻止另外一人的手伸向那大筆的現金;

要麽,是因為他阻止了銀行職員,卻沒能阻止老者那趾高氣昂的態度。

最後,他幾乎無奈地在老者進入銀行之前,搶先關閉並且鎖上了銀行的大門。

也就是在這個時刻,他突然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

鎖著的大門;

銀行內的血泊;

透明玻璃門外盛夏的街道;十字路口,馬路對面的圖書館;

繁華的城市中心卻荒無人煙,偶有幾個瘋子一樣的人影從街邊閃過。

這種種場景讓他怔了許久。他覺得這些場景有哪裏十分眼熟。

之前一段時間他壓根就沒有關注銀行外的情況,因為銀行裏面的那些瘋子就讓他焦頭爛額了。

但是就是因為這無意中向外看的一眼,他發現了門外的場景是如此熟悉——

但是,他完全想不起來,他究竟曾經在哪裏遇到過這樣的畫面。

他的大腦如同一團漿糊,一切都含含糊糊、不清不楚。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幹什麽,他茫然地阻止著銀行內的血案、阻止著自己的死亡。

他甚至主動將那名引發爭端的老者攔在門外。

但是也就是這一刻,他突然想,他為什麽要留在銀行裏?他也可以離開這裏啊?

這是幾乎無解的難題。老者的確可以攔住,但是他卻還是和這群瘋狂的銀行職員待在一起,而遲早會有下一件事情點燃他們的怒火與殺戮渴望。

銀行的血案是不可能被阻止的,他應該放棄徒勞的掙紮、離開這裏。

牧嘉實念著這句話,某種奇怪的驅動力和某種特殊的遲疑不定,讓他在離開與不離開這兩個選擇之間,來回思索。

他不覺得自己是如此猶豫不決的人,但是他就是被某種東西束縛住了。

他的大腦。他曾經引以為傲的大腦。

不。他為什麽會為自己的大腦感到驕傲?他曾經經歷過什麽?

牧嘉實在一片混亂中徒勞地思考著。

他的直覺告訴他,他應該離開這裏。因為銀行裏他已經轉遍了,並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地方,只是有那麽幾個瘋子而已。但是外面,外面還有那麽大的場景。

他應該去看看的。收集信息才是第一位的。

可又是什麽阻礙了他的腳步?

某種暗示?某種不可思議的、居高臨下的叮囑?他感到了某種離奇的、怪異的情緒在他的心底蔓延著。

他迷茫地眨了眨眼睛,盯著上鎖的銀行大門看了一會兒。然後,他毫不猶豫地拉開了這扇門。

在那一瞬間,他仿佛聽見身後那些瘋狂的銀行職員們,發出了不甘而憎恨的吼叫聲——

在這短短幾次的循環之中,牧嘉實已經被他們殺了好幾次。

這些銀行職員,就仿佛在拿這個外來者泄憤一般。

或許,不僅僅是直覺驅動著牧嘉實離開這裏。對於死亡的恐懼與痛苦,已經超出了他自己的承受能力。所以,他必須離開了,這是求生的本能。

當他打開銀行大門,並且往外踏出一步,身後一切的聲音、柏油路面上閃耀的陽光、空氣中灼熱又腥甜的某種惡心氣味……

那一切令他不適應的東西,都消散在了濃重又靜謐的灰霧之中。

他看見一扇新的門,展示在他的面前。

牧嘉實毫不猶豫地踏了進去。

隨後,他來到了一個陌生的、新的場景。

這是一間略微古老的房子,裸露、肮臟的水泥墻面讓人覺得有些陰森,仿佛每一個角落都藏著無數的灰塵。

從這裏的窗戶看出去,他看到了碧綠青翠的大山,還有山上一條條的黃色泥土路。

這些泥土路連接著坐落在大山腳下的一片村落。

牧嘉實的耳邊十分的安靜,只是有一些昆蟲鳴叫的聲音。

但這明明是傍晚,通常情況下,這樣山中的小村落,會在這個時刻燃起炊煙,人們從農田裏趕回家吃飯。

他們會牽著哞哞叫的老黃牛,會與鄰裏相互打招呼。小孩子會嬉笑著與同伴告別。

但是在這裏沒有。這裏什麽聲音都沒有,只有一種異樣的寧靜。

這一刻,仿佛寧靜也成了某種沉重宏大的聲音,拼命地往他的大腦裏頭灌著。

牧嘉實站在這棟房子的二樓臥室裏。他靜靜地看著外面的村落,心中升起濃重的不祥的預感。

隔了一會兒,他深吸一口氣,從二樓去往一樓。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在銀行裏的遭遇使他獲得了些許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