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一扇門(第2/5頁)

他可以看見那些小小的人影在細胞中走動、掙紮、死亡、復生,然後繼續重復一切。

他失神片刻,心中升起了無數復雜的思緒。

窄樓中的那些任務者們,還有那些扮演者們,在慘嚎著、悲哀著他們在窄樓中淒慘的生活的時候,他們有沒有想到過,在窄樓之外的灰霧中,還生活著比他們更加淒慘的生物?

那甚至,都不能稱之為生活了。

他們只是在這裏存在。而是否活著、是否清醒、是否有著逃離的希望,這些問題的答案,都沒有握在他們自己的手中。

而徐北盡多年來也無能為力。

他始終避免談及自己的噩夢。他知道自己的噩夢——或者說,窄樓外的灰霧中,都有些什麽東西。

多年來,每一個清晨,他都站在窗外,靜靜地望著那一片翻騰的灰霧。

痛苦啃噬著他的心臟,而他仍舊無能為力。

理論上來說,他一旦進入這個噩夢,就會立刻消散、死去。

這種死亡意味著徹徹底底的消失,而非這些困在灰霧中的人類。

所以,直到他意識到NE態度、立場的轉變,他才有了進入這個噩夢的打算。

而當他真的進入噩夢,他發現他的確是正在逐步邁入死亡,但是這個過程被延緩了許多,讓他有了自救的機會。而必然只有NE插手了,才可能導致這樣的情況發生。

所以,NE確實是改變了。

但是為什麽?

NE只是人工智能,它怎麽可能發生改變?

這不符合常理。

所以,發生了什麽事情,有什麽事情促使了NE的轉變。

徐北盡想要搞清楚這件事情,就必須聯系NE。

而他聯系NE的唯一辦法就是……

利用他的噩夢。

他的目光注視著那些任務者。

他心中默念著,快點、再快一點。快點發現這個噩夢的秘密,快點去往其他的細胞噩夢,快點恢復理智,快點……找到那個他需要的細胞噩夢。

在關注著這些任務者的同時,徐北盡也在那些無窮無盡的灰霧塵埃中,尋找著他需要的那一顆「瓦礫」。但是這實在是一個過於漫長的過程。

同時也太難了。

他找了十分鐘,只覺得自己眼睛都要瞎了。

而看到那些細胞中,曾經的任務者和扮演者癲狂的樣子,更是令徐北盡心生厭倦。

他只能忍住這種可怕的情緒,繼續尋找著自己需要的東西。同時,也時不時扭頭去關注一下任務者們的情況。

徐北盡最為關注的,當然是林檎。

這不是因為他和林檎的關系——起碼不僅僅是——而是因為,林檎那種超乎尋常的直覺,讓徐北盡對他尋找細胞噩夢的前景頗為樂觀。

而林檎進入的細胞噩夢,也讓徐北盡頗感怪異。

那是第一個永恒崩潰的噩夢。也就是說,這個噩夢的主人,是整座窄樓中,第一個徹底崩潰、迷失在自己扮演的身份中的,扮演者。

徐北盡之所以知道這一點,是因為他曾經在翻閱那本「更新日志」的時候,發現了NE報告這件事情的記錄。

不過,NE報告的對象,並沒有對這件事情做出任何評價或者措施。

甚至於,他們讓NE以後不必報告這樣的情況。或許,他們並不在意人類的崩潰。

時至今日,噩夢以及人類徹底崩潰的情況趨於穩定。

但是,這片臃腫的、龐大的垃圾場,其中象征的垃圾數據之多,也成為了NE的噩夢——在最開始,灰霧只是灰霧;

而後來,灰霧也成為了一片場景的稱呼。

因此,徐北盡對這第一個崩潰的噩夢,始終記憶猶新。

這個噩夢發生在一個中年人的身上——男人,或者女人。

說不好。他們是一對結婚二十多年的恩愛夫妻,在成為窄樓噩夢的靈感來源之後,噩夢主人則一體兩面,就如同柯緒和謝霽一樣。

當瘋狂在人類社會蔓延,他們各自的父母、孩子全都瘋了,將這對夫妻當成了某日的三餐入肚,骨頭則喂了小區裏的貓狗。

這名可憐的扮演者在夢中不斷重復這樣可怖的經歷,短時間之內就徹底崩潰。

可是,崩潰並非意味著平靜與噩夢的停止,只是意味著,他徹底成為了那對夫妻,不斷重復著被吃的宿命。

在他的噩夢中,場景當然不只有他們一家人,還有這對夫妻的同事、鄰居、朋友。

整個噩夢,更像是一場奇特的案件調查過程。

鄰居報警稱住在隔壁的一對夫妻失蹤了,並且這幾天隔壁總是傳來一陣肉香,又或者一陣惡臭。

警方在調查了這戶人家之後,發現他們的水電近期使用得十分頻繁,遠遠超過平常時候的使用額度。

此外,這家女主人的婆婆抱怨廚房的下水管道堵了;

孩子在抱怨冰箱裏放不下想吃的雪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