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叫嶽丈

沈竹被沈安歌氣得要死,卻又發不出任何脾氣,他總覺得自己虧欠沈安歌太多。

沈安歌和沈竹小時候很像。

自命不凡又恃才傲物,張狂得滿身都是棱角,認為除了家國大事就沒值得她操心的事,對自己為一個女兒身心有不甘,巴不得離了侯府自己闖一片天地。

因此,沈安歌看著她的父親和哥哥有大好的條件卻一天在家裏曳尾塗中,就恨鐵不成鋼,對自己的老爹和自己的哥哥沒一個好臉色,恨不得和沈竹換個身份自己上。

可是她是個女兒,她只能待在侯府。

但沈安歌不肯就這麽混一輩子,所以年紀輕輕的就開始自覺操持整個侯府的內外全部事宜。

過早的獨立和擔當,硬生生把一個二八年華姑娘該有的柔情磨成了個鐵石心腸。

由沈竹不上進的做派引申,沈安歌連帶著朝中大部分的世家子弟一起討厭,把他們一個個都當作啃著爹媽的酒囊飯袋。

沈安歌說過,她要嫁就嫁一個心系天下努力上進的好男兒,至少不是他哥這種扶不上墻的爛泥。

也因此,沈安歌同樣格外嫌棄李幼卿。

她不是討厭李幼卿和她搶男人,她討厭的是李幼卿那種深閨女兒不知世間疾苦的女兒心思,一天不是圍著話本八卦轉,就是在男人身上費盡心機。

說白了,沈安歌誰都看不上。

她就這麽把自己活成一根荊棘條,見誰紮誰。

而現在,作為今日壽星的荊棘條此時正在席間忙來忙去,沈竹一幫人卻在麻將桌前心安理得的搓著麻將。

“你們三個!”沈安歌氣得腦仁突突的疼,“給我過來幫忙。”

有這樣的嗎?一幫人說來給他過誕辰,結果讓壽星忙前忙後的。

“那就別擺桌了,又沒有外人,邊打邊吃。”

李幼卿直接把飯菜端到麻將桌旁的矮桌上,拉沈安歌坐下,“我們三缺一,正好你來湊個局。”

“三缺一?”沈安歌落座後瞅了一圈,竟然發現自己的賭鬼老爹不在,有點出乎意料,“老頭子怎麽沒來。”

“在那。”

李幼卿沖廊下擡了擡下巴,“在和我哥談事。”

“談事?”沈安歌望過去,他那個便宜老爹,什麽時候還會談起正事了?

另一邊的廊下,李玨正靜靜的坐在廊下,沈老侯爺一言不發的的走了過來,在李玨身旁的躺椅坐下,手裏拿著蒲扇有一些沒一下的搖著。

“老侯爺。”

李玨起身給沈老侯爺行了個禮。

沈老侯爺揮了揮扇子,道:“叫嶽丈。”

李玨笑了一下,道:“嶽丈。”

兩個人並排坐著,誰都沒說話。

入秋的夜晚風很舒服,微涼的風吹過一天下來被曬得發燙的地面,溫和而清新的劃過鼻腔。

院子裏的回廊成了一條看不見的分割線,那一邊是嬉鬧喧囂,這一邊是安靜祥和。

李玨就在廊下看著沈竹在那裏鬧,眼裏不自覺的爬上了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

沈老侯爺不動聲色的瞟了一眼李玨,嘴角揚了揚,嘖了一聲,“別看了,一會眼睛收不回來了。”

李玨收回了目光,低頭笑笑。

沈老侯爺晃了晃搖椅,好似不經意地道:“你跟懷直,和好了?”

李玨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沒說開。”

剛剛在馬車上,李玨只是松口了一句他心裏有沈竹,就沒再多說。

他也說不了。

李玨兩只手搭在了一起,不自覺的捏了一下。

他瞞著沈竹的太多太多了,當年那些事的每一個細節,幾乎都有所隱瞞。

而這些隱瞞之中,又有太多話他無法對沈竹說。

他不說的話,沈竹還可以恨他。

可他要是說了,他怕沈竹會接受不了。

有人可恨,總比恨都無人可恨要好的多。

“懷直沒你想的那麽脆弱。”

沈老侯爺輕飄飄的看了李玨一眼,又看著再不遠處搓麻將的沈竹。

沈竹似乎是又惹了沈安歌生氣,沈安歌想暴打沈竹一頓,沈竹立刻捂著自己的腿,哀嚎著:“我腿都折了你還打我,沈安歌你的心怎麽這麽狠。”

“你看,懷直從小就是這樣。”

沈老侯爺搖著扇子,“換作旁人要是斷了腿,早就一病不起了。

也就是他這種沒長心的,還能拿斷了的腿當本錢跟人撒嬌。”

李玨看沈竹抱著腿,哭得可憐唧唧的。

沈安歌似乎是心軟了,沒打沈竹,給沈竹那邊放了兩個銅錢,沈竹有了本金,立刻眉開眼笑的收起錢繼續搓麻將。

“識玉,懷直不怕吃苦。”

沈老侯爺在一旁道,“或者說,你不心疼他的時候,那些苦對他來說都不叫苦。”

李玨沒說話,依舊看著遠方的沈竹。

沈老侯爺在一旁語重心長的繼續道:“我也不是催你,你從小就比沈竹穩重,心裏肯定有了自己權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