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第2/4頁)

她話說的客氣,卻沒人真的敢當真。

如今沈作明雖沒了,可是這西北大營裏,有多少忠於沈家的軍士。

一番客氣之後,沈絳終於在上首落座。

此刻她終於有了些機會,打量在座這些人,自然她最先注意的就是坐在靠近她的人。

左右兩側都排著高背椅,只是最前面四張椅子,卻只坐著三個人。

沈絳不用問,也知道,他們三人就是父親帳下最為倚重也最為厲害的四位將軍。

長信將軍左豐年、昭勇將軍宋牧、威武將軍郭文廣。

還有一個,便是早已經死去的建威將軍許昌全。

此人因為勾結北戎人,又牽扯進魏王案,早已經被永隆帝派錦衣衛暗殺。

沈絳余光在這幾人身上略打量,左豐年坐在左首第一個的位置。

也確實符合他的身份,長平侯沈作明之下第一人。

在西北大營,他是僅次於沈作明的人,戰功赫赫。

他旁邊的位置便是空的,可見許昌全若是活著,便該坐在那裏。

至於右手邊兩人,她倒是先注意到坐在第二個高椅上的人,此人身形高大威猛,即便是坐著,也比旁邊的人高出許多。

這便是有號稱西北大營第一猛將的威武將軍郭文廣。

此人雖然韜略不如沈作明,智謀不如左豐年,卻勇猛無敵,一手鬼頭刀在他手中被使的出神入化。

不過此人雖看似粗獷,又粗中有細。

因此這麽多年來,才能夠穩居沈作明手下四大將軍之一。

她既認出了郭文廣,自然也知道坐在右手第一個的,便是昭勇將軍宋牧。

相較於左豐年的智謀,郭文廣的勇猛,宋牧似乎沒有辦法讓人用一個詞匯來形容,只不過他能夠壓住郭文廣,成為排名第三之人,也定然有過人之處。

沈絳本對這些邊關將領並不熟悉,可是她卻有個熟知天下事的先生。

姚寒山在入城之前,就跟她分開。

或許是因為他想要低調行事,或許是因為他還不想讓邊關中的有些人知道,他已經來了。

畢竟邊關重地,錦衣衛更是加派了不少人守在此地。

西北大營的二十萬兵馬,而且都是在邊境戰爭第一線被磨練出來的鐵血將士,哪怕是比起京城號稱是精銳之師的禦林軍,只怕都是厲害得多。

這樣一支軍隊,帝王自然是既幸又憂。

慶幸的是,正是有這樣一支軍隊,才讓北戎人始終無法踏入中原一步。

而憂心的便是,這樣一把利刃,若是有朝一日,調轉刀柄,捅向帝座上的人。

帝王該如何招架得住。

因此錦衣衛在西北大營也是派了重兵,時刻監視著西北大營動態。

“三姑娘此言客氣,如今侯爺身後事都等著三姑娘定奪,”左豐年作為此處身份最高的人,此話由他來說,合情合理。

沈絳微微頷首,她方才大哭一場,此刻眼眶還泛著微紅。

她仰頭望著眾人,淡然道:“父親曾經說過,若是他戰死沙場,便將他的屍骨埋在仰天關,他要時刻守著這片土地。”

此話一出,引得眾人詫異,議事廳甚至響起不小的聲音。

落葉歸根,魂歸故裏,此乃所有將士的渴望。

縱然身死沙場,可是家永遠是他們最眷念的地方。

誰都沒想到,沈作明竟留下這樣的遺言,他要葬在這裏,他守了一輩子,護了一輩子的地方。

左豐年輕聲詢問:“三姑娘,不知侯爺何時說過這樣的話?”

沈絳看過去。

左豐年立即解釋道:“我並非不信三姑娘所言,只是侯爺以身殉國,早已經是無愧於皇上,無愧於社稷,何不讓侯爺魂歸故裏呢。”

對於將士來說,回家二字,或許是他們一直拼命努力到現在的動力。

特別是這些早已經有了品級的將軍,並非是雍州本地人,留在邊關或是為了家國情懷,或是為了拜官封侯。

可是他們都有一個念想,那便是年老提不動刀時,能夠回家。

沈絳低聲說:“左將軍,我明白您的好意。只是父親曾留信與我,說這乃是他的夙願。身為人女,這既是家父遺願,我定當竭力完成。”

沈絳並沒有誆騙左豐年,在來邊關的路上,姚寒山就交給沈絳一封信。

或許沈作明早有預料這一日,所以他提前寫了一封信給沈絳。

信中他言道,若是有朝一日他真的戰死,便不用將他運回故裏,死了便埋在邊關。

一點浩然氣,千裏快哉風。

她以為自己了解爹爹,可是事到如今,她才發現,自己竟連父親的一絲灑脫都未學會。

在沈作明留給的那封信裏,她才發現他有多坦然自若,哪怕是提及自己的死亡,都沒有一絲畏懼,充滿了從容和坦然自若。

沈絳做不到他這麽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