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似乎是自覺羞愧,明道齋這些高傲的少年們,終於爆發了!!!

俗話說,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

明道齋的小天才們爆發的同時,變態了,一聲不吭,自發地、頑強地跑了一圈又一圈,跑啊跑啊,跑啊跑啊,一直到這堂課結束。

下了課,一個個雙腿直打哆嗦,咬牙切齒,臊紅了一張臉,往齋堂裏蹭。

碰上不明真相圍觀的其他齋的學生,尤其是來自死對頭敬義齋的嘲笑,還能梗著脖子,頑強地反駁。

“你們懂什麽?!”

“這叫體育!”

“少年該是健壯的!”

這樣的頑強終於在“爬”回明道齋後迅速漏氣。

張衍看了眼宛若死狗般躺了一地的同窗們,又看了眼屬於李鄲他們幾個空落落的位子。

沒有休息,轉身走出了明道齋。

起先是去了書院裏的藥堂內抓了一副藥,緊跟著便轉道去了學生們住的號舍裏。

循著記憶中的路線,叩開了面前這一扇門。

“誰?”李鄲披衣打開了門,待看清面前來人之後,登時渾身一緊,面露錯愕與警惕之意!

“張、衍。”卻是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從牙縫裏漏出來的。

面對張幼雙的兒子,李鄲自然不可能給什麽好臉色。

面前的少年沉靜溫潤,只是靜靜地站在這兒,白衣如雪,眉毛極黑,唇瓣極薄,琉璃眼珠如雪般攝入心魂,已然有了這高徹秀美的風姿。

一向如雪般寂清悠遠的少年,此刻卻掀起唇角,很輕很淡地笑了一下,“師兄,我來看你。”

提了提手上的藥包,躊躇了一瞬說:“能請我入內嗎?”

李鄲臉色警惕與懷疑之色更濃了,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一眼。

張衍便靜靜地、坦然地任由他打量。

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還怕他麽?

“進來吧。”李鄲冷冷地說。

張衍擡腳跟上,剛邁進齋舍,忽聞李鄲不客氣地說:“說罷,你來做什麽?”

將手上的藥包放在桌上,張衍這才轉身,嗓音潤澤有禮,有幾分遲疑幾分踟躇:“聽聞師兄病了,前來探病。”

如果不是張衍的神情平靜,行為舉止不卑不亢,幾乎挑不出什麽錯處來,李鄲聽了這話,幾乎以為他來羞辱他了!

果然是替他娘來當說客的。

李鄲心裏冷笑一聲,不耐煩道:“如果你是來替你娘當說客的,那還是請你快些打道回府吧。”

“我的想法不會因為你這三言兩語而動搖。”

張衍擡起那雙琉璃眼,搖搖頭說:“其實我這次前來,是遵了家母的囑咐,家母聽聞師兄病了,特地叫我過來探望。”

李鄲不屑道:“少替你娘假惺惺了。”

張衍平靜地解釋說:“家母怕她親自過來,又惹師兄不快。”

“來探望是家母的意思,而我這次過來,另有用意。”

李鄲皺起了眉。

張衍是正對著李鄲,背對著書桌的,清瘦的腰身抵著桌角,袖口底下的手指微微曲起,不動聲色地撫過了身後桌案的紋路。

微涼的紋路更有利於他整理思緒。

少年頓了頓,神情自若地繼續說:“我娘是俞先生和陶山長請來的。”

“師兄也該知曉,俞先生與知縣交好,而這童子試第一關便由知縣親自主持。”

李鄲心中冒出起了點兒隱約的預感,皺眉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衍沒有別的用意,只是想說,舉業非但只考人才學,主試官同樣重人品性,這與朝廷掄才選官是一樣的道理。”

“師兄此舉若傳出去,”張衍頓了頓,脖頸喉結滾動了兩下,袖中的手又輕輕拂過了桌面,似是在給自己鼓氣,“旁人只怕要閑話師兄不尊師重道的。”

李鄲睜大了眼,幾乎瞬間就明白了張衍這話是什麽意思。

頓時氣結:“你!!”

張衍卻好似什麽都沒說,又好似只是過來好心提醒一句,坦然自若地微微頷首,拱手道:“衍想對師兄說的話都已說完,還望師兄多加考慮,好自為之。”

說罷,以一個幾乎挑不出什麽錯處的動作,緩步退出了號舍,並順手關上了門。

關上門口,張衍卻沒急著走,而是靜靜地在門前站了片刻,吐出一口氣。

他想的其實頗為簡單,娘的身份特殊,在書院少不得要被人看輕,他為人子不得不做點兒什麽進行保護。

借俞先生的勢敲打李鄲是一,他借娘的名義去給他送藥,到時候再對輿論稍加引導是其二。

正要離開,卻猛然頓住了腳步

只因為面前不知何時已然出現的人影!

那一瞬間,張衍幾乎驚得手忙腳亂,像只弓起脊背,險些一躍而起的白貓。

如果說方才的張衍更像是少年試著作大人官場上那般你來我往,運籌帷幄的模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