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2/3頁)
忽然間,有人看到了張幼雙身邊的張衍。
“咦——張衍,你怎麽在這兒?這是——”
“這是令堂?”
被打擾的錯愕和不悅瞬間化作了好奇。
這就是那個張娘子?
王希禮認出來面前的女郎有點兒眼熟,瞳孔不由一縮。
張衍……他娘?
對上一眾少年好奇寶寶們的視線,張幼雙露出個禮貌的商業化的微笑,綽步走上前來。
“抱歉,打擾你們了。”
畢竟是長輩,幾個小輩們趕忙收斂了不悅之色,紛紛站起身,行了一禮,然後招呼張衍一起來玩。
張衍沒動,反倒看了張幼雙一眼,無聲地征求她的意見。
張幼雙表示理解:“玩去吧。”自己則十分有自知之明地往後退了半步。有她這個長輩在,他們玩得估計也不夠自在。
這些少年看到她往後倒退了半步,互相對視了一眼,孟敬仲臉上露出贊嘆欽佩之意,忍不住深深一揖到底。
“娘子要不要一起來?”
張幼雙愣了一下。
她?
旋即眨眨眼,不客氣地走了過去,“好啊。”
這才走到了去一彎曲水面前,立刻有個少年恭恭敬敬地站起身,眼睛裏閃閃發亮,給她和張衍讓出了空位。
以《論語》解《禮記》,信手拈來,可想而知,這是將四書五經玩熟到了何種恐怖的地步。
這可是最難的《禮記》!
需知現代學者曾經就各科鄉試、會試錄中各經中式人數作過統計。
建文二年的會試,總數109人,《禮記》只5人。嘉靖十六年貴州的鄉試,總數25人,《禮記》只2人。與大熱門的《詩》、《書》、《易》等中式人數相比簡直有天壤之別。
《禮記》之難更令不少學子由衷地斯巴達了,發出了各種靈魂感嘆。
什麽“每苦其說之浩繁”、“人人難之夫”、“題目互變,書義繁多”……
這也是為什麽張幼雙認為這位孟騷年其實是個腹黑的緣故。
畢竟一般人鮮少有將《禮記》作為本經的。
張幼雙還沒看過這種正兒八經的曲水流觴,還有點兒好奇。
只看到最源頭的少年,往酒觴裏倒滿了酒,置於荷葉上,放在了水波中。那荷葉順著水勢,一路飄飄悠悠往下。
此時,春暉樓內,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辯論。
“我不同意!”幾個須發皆白的文士,正言辭激烈地在圍攻一位老者。
讓一個女人來教書這像什麽話?!成何體統?!”
“陶有常(陶汝衡),你是老糊塗了不成?!”
被圍攻的老者綸巾黑襦,面容清俊,須發皆白,正是陶汝衡。
幾乎被同僚這唾沫星子給淹沒其中,陶汝衡苦笑道:“這張娘子的能力我們也都是見過的。那張衍不就是她的兒子嗎?這孩子的才能也是諸位都認可的,她一個女人能教出這樣的兒子,難道還不足以證明什麽?”
眾人聞言,頓時一噎。
旋即,其中一個文士拂袖道:“……那也不能證明什麽,我看這孩子天資聰穎,無需多加雕飾,將來也能成事。”
陶汝衡呵呵一笑,倒也沒生氣,只勸道:“話可不能這麽說,我看啊,才學上,這張娘子博涉經傳,沒什麽問題。
“生活上亦能為學生指點迷津,教學生們為人之道。
“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不就是這意思嗎?”
“可是……”
“再說了,又並非沒有先例。”陶汝衡捋著呼吸,含笑道,“那衛夫人,那隔絳紗受業的宣文君……不都是女先生嗎?不說遠的,就說近的,這女先生咱們大梁又不是沒有!”
另有人嘆了口氣,捶著大腿駁斥道:“這宣文君講課的時候都八十了!王羲之隨衛夫人學書的時候也不過是個幼童!”
就在這時,一道挺拔纖瘦的人影踏入了春暉閣內。
陶汝衡忙站起身,笑著招呼道:“危甫你來得正好,你有什麽想法?與我們大家說一說。”
俞峻腳步一頓,他面色如玉,眼簾半垂兒,脊背挺直,風骨凜冽,聞言倒是擡起了眼,眸色淡淡,近乎與琉璃雪色,仿佛具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略一思忖,道:“何謂學,學,覺也,效也,後覺習效先覺之所為。謂之學。”
“學習這條路上,只有先後之分,沒有男女之別。”
此話一出,在場鴉雀無聲。
這是站在陶汝衡這邊兒的意思了,然而這話說得的確是不無道理,一時間眾人面面相覷,也不知如何是好。
俞峻又無不平靜地道:“此事到底能不能成,需得征求那位張娘子的意見。”
對啊,事關張幼雙,不征求尊重她的意見這像什麽話!
眾人正要開口間,忽然聽到樓下傳來一陣吵鬧聲。
俞峻走過去,掀起簾子,往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