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虛驚一場(第2/3頁)
與雲極久久對峙的鐘淩終於聽到他主動開口說話了,聲音就像他們第一次在疾風城中初見時那般緩慢而冰涼,又分明帶著一絲絲微不可察的顫意。
“花道戍呢,他為什麽不在這裏?”
鐘淩提在胸口的心安然落了下來。
他輕輕嘆了口氣,神色也柔和了不少:“難為你還能記起小花。”
“可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想先告訴你一個我自己也是剛剛想明白的道理。大人願意聽我說完麽?”
雲極沒有心思聽他說教,又希望早些從他口中得知花道戍的下落,略有些不耐煩道:“什麽道理?”
鐘淩對著他笑了笑:“我只是想告訴大人,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了,再怎麽傷心難過,遺憾追思,皆是無用。唯有眼前的人才是真的。”
“就像你以前不夠了解蘇妙妙究竟想要什麽,所以一步錯,步步錯。現在你更不了解花道戍究竟想要什麽,將來塵埃落定的時候,我賭你會悔之莫及。”
他把悔之莫及這四個字咬得極重,雲極倏而擡起頭來,直直與鐘淩對視:“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花道戍他現在到底在哪裏?!”
鐘淩頓了頓,確認雲極再等不下去,才悠悠道:“小花已經離開了妖界,我也不知道他往哪裏去了。但是他臨走之前與我告別,言語中大有萬念俱灰的赴死之意。雲極大人,你若再不去找他,恐怕——”
他的話音未落,雲極驟然神形巨震,難以置信地朝後退了兩步,縱身朝妖界之外飛掠而去。
鱗澤大失所望,在他身後震聲怒喊:“雲極!”
雲極的背影僵住片刻,但很快又消失無蹤,沒有再回過頭來。
顏懷舟滿頭霧水:“你不是交代小花留在不周山等我們的消息麽?他幾時說過要尋死了,我怎麽不知道?”
鐘淩面色嚴肅,湊近了顏懷舟耳邊,悄聲道:“我誆他的。”
顏懷舟愣了一瞬,而後幾乎笑得直不起腰來:“真有你的。”
鐘淩沒忍住,也跟著他笑,全然不知曉對花道戍承諾過的這份善意,亦在雲極的一念之差間,幫到了自己。
沉重的氣氛煙消雲散,妖修落敗,雲極離去,眼看大局已定,只剩下與妖主鱗澤議和了。
鐘淩緊繃的神經松懈不少,將聽瀾劍收回鞘中,與走上前來尋他的鐘屠畫一道商議雙方講和的條件。
就在眾人都以為所有事情全部結束了的時候,鐘淩正舒了口氣,眼角的余光突然掃到一束急射而來的陰影。
本能的反應讓他慌忙縱身攔去,擋在了避無可避的顏懷舟身前:“小心!”
“——阿淩!”
“——主上!”
顏懷舟和被沈星馳制住的赤尾夫人同時發出了一道驚呼。
多年來被停滯不前的修為和難以實現的雄才大略逼至瘋魔的妖主鱗澤,在這個所有人都放松下來的間隙裏,猛然騰空暴起,向打破了自己最後幻想的仇敵迸發出了他的瀕死一擊。
這是螣蛇一族以燃燒生命作為代價的,“惡念詛咒”。
詛咒生效,寸斷肝腸,無法可解。
電光火石間,顏懷舟攬緊鐘淩擋在他面前的身體擰了半個旋,生生將背後的空門轉向了那道無比怨毒的詛咒之力。
陰影刹時沒入了他的後心,鱗澤瘋狂回蕩的笑聲一並戛然而止。
時間仿佛停頓了下來。
詭異的寂靜中,鐘淩顫抖著手想托起顏懷舟擁在他身側的雙臂,顏懷舟也跟著怔忡須臾,同樣疑惑地轉過了頭去。
他並沒有感受到靈台被穿透的痛楚。因為有一團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銀白色光芒乍然湧現,把鱗澤惡念詛咒的陰影完全包裹了在其中。
念力之間的對撞柔和而漫長,鐘淩隔著劫後余生的懼意與欣喜,喃喃道:“雪妖女的冰蓮……為什麽會在你的身上?”
顏懷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就連他也從來沒有發覺過這朵冰蓮的存在。只是鐘淩的手仍舊在抖,他只好不斷地撫著心上人的脊背,試圖平息他不安錯亂的情緒。
赤尾夫人遠遠看見這一幕,如同被抽去了渾身最後的氣力,深深垂下頭委頓在地,露出了一個失魂落魄的苦笑來。
“你們居然去過千山雪域,還得到了雪域聖女最為真誠的祝福。”
她盯著自己和鮮血黏連在一起的赤紅裙擺,眼淚掉得一串接著一串:“雲極大人功虧一簣,主上也算是作繭自縛……那麽多心血到頭來竟都是一場空。”
時也命也。
大勢已去,再沒什麽好說的了。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弱肉強食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既然今日輸在你們手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吧。”
鐘淩沒有看她一眼,也完全聽不清楚赤尾夫人此刻在念叨些什麽。
唯有經歷過後,他才知道……虛驚一場這個詞,是多麽的美好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