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成何體統

鐘屠畫沒有讓他們等得太久。不過半日後,他便依照著花道戍身上那枚隱蹤石刻錄下的陣紋,迅速趕到了妖族的地牢當中。

他憂心鐘淩此時的境遇,故而來得十分匆忙,甫一落地便到處找尋弟弟的身影。可當他看清了倚靠著墻壁並肩而立的兩個人,登時氣得連眉毛都豎了起來。

這麽多雙眼睛看著,顏挽風那廝竟還敢肆無忌憚地攬著鐘淩的腰!更要命的是,鐘淩不但沒有躲開,反而還落落大方地與他緊挨在一起!

鐘屠畫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一股惡氣直沖頭頂。他早就隱約猜到顏挽風對他弟弟不安好心,如今看來,果然沒有料錯!

簡直是恬不知恥、簡直是豈有此理!

鐘淩見兄長來了,還未及直起身子說話,鐘屠畫已經怒氣沖沖地向他走去,狠狠一巴掌拍開了顏懷舟放在鐘淩腰際的手,對鐘淩低聲喝道:“阿淩!眾目睽睽之下,你這樣成何體統!”

顏懷舟下意識地便想出手反擊,又實在不大好意思在鐘淩的眼皮底下對他兄長動手,只得生生把一口惡氣忍了回去。

不遠處的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道應不應該上前來勸解一二。

這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顏懷舟又是出了名的睚眥必報,與其說錯了話平白惹他記恨,還不如少摻合的好。

所有人難得地達成了一致,眼觀鼻鼻觀心,權當做沒有聽見他們這邊的動靜。

鐘淩既然無意隱瞞,自然要與鐘屠畫提前交代一番。只是他還沒想好該怎麽開口,顏懷舟便收起戾氣,換上挑釁的笑容,一邊打量著鐘屠畫,一邊將故意聲音的尾調拖得老長。

只聽他寬宏大量道:“都是一家人,我不跟你計較。”

鐘屠畫活像一只被點著的炮仗:“顏挽風,你說什麽胡話!誰和你是一家人!”

顏懷舟笑眯眯地:“我和阿淩是一家人,自然也就和哥哥你是一家人了。”

鐘淩聽得一個頭兩個大,生怕再說下去他們倆就要在這裏打起來,只得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攔在中間,對鐘屠畫道:“兄長,我們借一步說話。”

鐘屠畫雖然怒不可遏,但又何嘗不知為著這種事情起了爭執太過丟人現眼,被鐘淩半推半拖著,帶到了一個相對僻靜的轉角處。

剛停下步子,他便忍無可忍地問道:“阿淩,你離家前明明答應得好好的,說再也不會與顏挽風扯上亂七八糟的關系,現在又是怎麽一回事?”

鐘淩在心中思慮良久,這時幹脆實話實說:“兄長,我已與挽風結為道侶,往後你不要再對他動輒惡言相向了。”

鐘屠畫只覺有一道天雷當頭劈下,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鐘淩,我看你是瘋了。父親絕對不會允許……”

鐘淩搖了搖頭:“我心意已定,這件事誰也無法替我做決斷。”

他擡頭正視鐘屠畫,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說了下去。

“兄長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一時不察,中了妖族的迷毒,以至神志不清難以自控,不小心將、將他……”

鐘屠畫寒毛直立,悚然睜大雙眼:“你將他怎樣了?!”

鐘淩立刻明白他好像誤會了什麽,但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面色通紅,重重咳了兩聲。

鐘屠畫從他的欲言又止中回過味來,幾乎呆若木雞,張口結舌愣在了原地。

鐘淩深吸口氣,竭力端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兄長,始亂終棄不是君子所為,我須得對挽風負責。”

鐘屠畫磕磕巴巴老半天,終於好不容易擠出一句:“可顏挽風現在畢竟是魔界的人!你如何對他負責?”

鐘淩答得毫不猶豫:“他到底是哪一邊的人已經不重要了。不是麽?”

在鐘屠畫的記憶裏,弟弟總是清醒冷淡,總是把是非對錯和利弊得失掛在嘴邊。他還從來沒有在鐘淩眼睛裏,看見過這樣坦誠生動的光彩。

鐘淩的語氣裏,分明是一種他全然陌生的、得償所願的快意。

“重要的是,他已經是我的人了。這一點,永遠也不會再改變。”

直到跟著鐘淩回到顏懷舟面前,鐘屠畫仍是滿臉受到了驚嚇的表情,神色極為復雜地望了顏懷舟一眼,倒的確也沒再對他冷嘲熱諷。

顏懷舟不免大奇,俯在鐘淩耳邊道:“阿淩,你兄長這是怎麽了。我為何覺得他看我的眼神那麽奇怪?”

鐘淩啞然失笑,心道你若是知道他這樣看著你的原因,非得將我給生吞活剝了不可。

但他面上卻不露分毫:“我已與兄長解釋過了,他不會再和你為難。”

顏懷舟咦了一聲:“怎麽,他這次竟這般願意講道理麽?”

鐘淩有些心虛,更不肯在此事上再做糾纏,轉開眸子看向鐘屠畫:“眼下不是說閑話的時候,兄長可將玄鐵將軍令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