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蠱毒（二）（第2/2頁）

鐘淩又低聲重復了一遍：“我錯了，你不要走。”

他整個人都掛在顏懷舟的身上，幾乎勒的他喘不過氣來。

顏懷舟的表情就像是被雷劈中一般，簡直震驚到了極點，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思緒。他心驚肉跳地將鐘淩推開些許，立即把掌心貼到他的額上：“阿淩，你難道發燒了？是燒糊塗了不成？”

一觸之下，鐘淩果真渾身滾燙，鼻息也比平時粗重許多。他身上有種難以言喻的香甜蜜意浮動，顏懷舟就算再遲鈍，也明白他這不是生病，應該是中了某種不知名的迷毒。

也許就在他走後不久，鐘淩發覺到了情況不妙，這才設下結界將自己藏了起來。

顏懷舟悔恨交加，絲毫不敢耽擱，立刻聚起真元注入鐘淩體內想要替他解毒。鐘淩靠在他的身上任由他擺弄，卻始終都沒有放手。

幾經嘗試，仍是毫無效用。他只好用力扳過鐘淩的肩膀，想把他從混沌中喚醒：“阿淩，你可看仔細了，我是誰？”

鐘淩揚起臉來，乖巧地端詳了他片刻，而後居然湊上來微笑著蹭了蹭他的鼻尖：“看仔細了。”

“你是挽風。是……是我的道侶。”

顏懷舟的臉霎時間漲得通紅，張了幾次嘴都沒能說出完整的句子來。他磕磕巴巴道：“阿淩，你這是中毒了。我這就想辦法幫你把毒逼出來。”

但鐘淩不依不饒地摟住他不放，似乎對他的表現十分不滿，委屈地控訴道：“你為什麽不抱我？你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

顏懷舟被他問得手足無措：“我沒有生你的氣。阿淩，你先松手，先把我放開好不好？我們坐下來慢慢說。”

鐘淩登時淚盈於睫：“我不要放。一松手，你就又要走了，是麽？”

顏懷舟柔聲哄勸道：“我不走。我就在這裏。阿淩你——你做什麽？！”

鐘淩看他一味只想推開自己，只當他是還在為此前的事惱怒，竟然不管不顧地擡起手來去撕扯他的衣服。顏懷舟一個激靈，強忍著心中的翻湧而至的沖動，一把攥住鐘淩腕子：“不要胡鬧！”

鐘淩更張大了眼睛，顯出一副不可思議地神情：“為什麽？你難道…不想要我？”

顏懷舟的呼吸都凝住了。

他當然想要。可怎麽也不應該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倘若他在鐘淩難以自控時趁人之危，豈不是平白玷汙了他對鐘淩的感情。

顏懷舟眼珠赤紅，喘著粗氣道：“阿淩，你現在意識不清醒。等毒解了以後，你會後悔的。”

鐘淩認真地搖了搖頭：“我不會。不要你，我才會後悔。”

他就這樣任由顏懷舟攥住他的手腕，將臉埋在他胸前哭了。

“真的……我每次……都很後悔的。”

“挽風，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一滴淚順著鐘淩的鼻尖滑落進他的前襟，顏懷舟被這滴淚燙得渾身僵硬，不自覺地收回了鉗制住鐘淩的力道。

他一松力，鐘淩很快又纏了上來，抽噎道：“我沒有不清醒。你不是說要替我解毒嗎，為什麽還不肯動？”

顏懷舟從來沒有見過鐘淩如此脆弱可憐的一面。

這個日思夜想，卻只敢在夢裏奢望的人，就這樣自己鉆進了他的懷裏。這種感覺就像是輸紅了眼傾家蕩產的賭徒，突然被一座金山砸在了頭上。

鐘淩渾身上下沒有一寸不是灼熱的。烈火焚盡之處，所有理性都一同歸於神魂深處，無跡可尋。

他不是聖人，做不到心堅如鐵，做不到坐懷不亂，更做不到在這樣的時候還能保持冷靜。

懷裏抱著的，是他甘願付出生命的一輪朝陽，是他在黑暗裏默默守護的一盞孤燈，是他以為終此一生都求不得愛不到的心上人。

顏懷舟平日裏只要看見鐘淩皺一皺眉，便覺得心都要碎了。但現在，腦海中無數的聲音都在發了瘋地叫囂著，他想要鐘淩更多的眼淚。

他想要看著鐘淩——為了他哭。

不知過了多久，他顫抖的指尖緩緩撫上鐘淩的臉頰，鐘淩回應了他一聲嗚咽。

顏懷舟嘶啞著嗓子問道：“你真的願意？”

鐘淩抽泣著對他點了點頭。

“真的……要我？”

“要的。”

顏懷舟的喉頭滾動了一下，那在無盡歲月裏偷偷藏了千百遍的話脫口而出：“那你叫我哥哥。”

鐘淩想都沒想，委委屈屈地叫了一聲：“哥哥……”

腦子裏面仿佛有一根弦，啪地斷了。

哪怕此刻眼前是日月星河，抑或是青山遠黛，除了鐘淩身上的一抹烈紅，他再也看不見周遭所有的景象。

顏懷舟只剩下了最後一個念頭。

也許，可能，真的。要死了。

他攬著鐘淩的腰，與他一同滾在了藤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