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夜雨後仍未放晴,時值夏季,黑雲壓城,少有清風拂過,悶熱的空氣充斥在城內各個角落。

床榻上的青年額頭沁著薄汗,在室外喧鬧聲中,長睫輕掀。

他邊睜開眼邊伸出被褥下的手,半握成拳,兩只纖細的手臂劃水似展開,帶動整個懶散的身體在軟榻間打了個滾。

“舒服......”聞秋時咕噥了句。

他像被暖流裹了一夜,全身上下連骨頭都是酥的,隨著睡夢醒來,意識清醒,睜開的秋水眸裏一片清澈。

聞秋時坐起身,視線從搭在屏風上的天雲服轉到書案,臉上舒適的表情一頓。

他摸摸左肩,沒有半點疼意,昨夜讓他渾身顫栗的痛楚好似是在夢中,但聞秋時知曉不是夢,睜著猩紅雙眼的年輕男子,壓著他咬破後頸肌膚的冷戾模樣,猶在眼前。

聞秋時愣了幾許,表情震驚地低喃道:“不會真的是......汪、汪?”

可原著裏,顧末澤沒有咬人的癖好。

聞秋時搖搖頭,百思不得其解地下了床,昨日穿著的天雲服衣襟被撕碎了,不見蹤跡。

屏風上搭著的這件完好無損,他取下翻翻袖口,“......”

天宗弟子服飾統一,未避免穿錯,袖口都有每個人名字,聞秋時手中這件看起來嶄新,唯獨繡名字的地方,像被匕首劃過,三個小字被破壞的難以辨認。

但仔細盯看,又有些欲蓋彌彰。

若是腦海中浮現出正確答案,照著殘留的繡線勾勒,“顧末澤”三個字便浮出水面了。

聞秋時刹那看穿顧末澤想做什麽。

咬完人知道錯了,擔心別人不肯穿他的衣物,特意將名字劃去,又暗戳戳給自己留下一線生機。

聞秋時嘴角微抽了下。

他穿上偏大的外袍,將腰帶系緊了些。

打開房門,走廊下一群天宗弟子,握著靈劍焦躁地走來走去,像熱鍋上的螞蟻,看到房門打開,急忙忙望了過去。

踏出房門的青年,穿著格外寬松的天雲服,襯得身影十分清瘦,一只手輕扶門框,瞧著弱不禁風,好在平日蒼白的臉頰,透著些紅潤,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不少。

頂著兩只熊貓眼的張簡簡湊來,“長老氣色不錯,我等還擔憂長老睡不安生呢。”

聞秋時嚇了跳:“你們昨夜幹什麽去了?”

一眼望去,全都黑著眼圈。

張簡簡搓搓手:“緊張得一夜沒睡。”

聞秋時拍拍他肩,安慰道:“不必為我焦慮,我不緊張,參加符比完全放寬了心。”

聞言,眾弟子臉色一僵。

張簡簡哀哀怨怨瞅了眼他,“我們今早都沒錢吃飯了,全部身家在賭坊,長老怎能這般懈怠。”

聞秋時一噎,收回手輕咳了聲,“我保證不會讓你們血本無歸。”

張簡簡等人權當安慰,心裏淌血,去符比場地的路上還揚起苦瓜臉給聞秋時擠笑,“都是小錢,小錢,長老不必太過在意。”

攬月城的符道大會,歷來就是天下符師最關注之事,此次涉及天篆筆,更是吸引了整個修真界的關注,空前盛況。

大比當日,符會大門前方的龍躍台周圍,早早堆滿了人,擠得密不透風。

身著白衣紅邊的符篆師,各仙門弟子,還有前來看熱鬧的修士,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可惜南長老不來,少了些看頭。”

“人家天符師哪用參加初比,要我說半決賽都不必參加,只需要在決賽出現就行!”

“這次真的熱鬧,雖說南獨伊奪冠是板上釘釘之事,但我瞧北域柯柳和白生也不錯,說不定有挑戰的機會。”

“幾個楚家子弟也不錯,特別是楚天麟,還是最年輕的地符師,未來可期!”

“你們說的這些,先打敗靈宗那幾位地符師再與南長老相提並論,否則就是臉上貼金,天符師和地符師之間的鴻溝不是三言兩語能跨越的。”

......

天宗眾人來時,統一的天雲服,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稀奇,往日符比的時候,天宗弟子像齊齊人間蒸發了般,怎麽今兒舍得露面了。”

“天宗今年有人參賽了,昨日門中弟子在賭坊‘發瘋’呢,據說開心壞了,倒是可憐。”

“等等!”

一人揉揉眼睛,不可思議道,“我怎麽瞧見南嶺和靈宗弟子在給天宗讓位?!”

龍躍台前,原本挨在一起的南嶺和靈宗弟子,忽然不約而同朝各自一邊拼命擠去,在擁擠的人潮中硬生生給走來的天宗眾人開辟出一塊空地。

“快跑!快跑!今日離天宗遠些,千萬莫挑釁他們!”

“等會初比結束,天宗唯一的火種淘汰,以他們昨日在賭坊的瘋狂,少不了一番歇斯底裏!”

“牢記在他們痛哭流涕的時候,我們切莫表現的太過張狂,光腳不怕穿鞋的,指不定他們在絕望之際幹出同歸於盡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