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青狐面具後的眼眸,如秋水一般,隔著清風落花望向瑤台。

楚柏月扣緊的心弦一頓,歸於寧靜。

不對。

他想找的人,渾身透著清冷氣息,但少年天生愛笑,笑時眼尾微翹,眉眼間堆積的風花雪月,便好看到怎麽都藏不住了。

此時青年望著他,眼神完全陌生。

“抱歉,我尋錯了。”楚柏月朝台下之人開口,雖是輕聲,但對方完全聽得一清二楚。

聞秋時吞咽完葡萄,漲鼓鼓的臉腮扁了,含混聲音撥開雲霧。

“給錢,別抓我。”

他低頭望了眼纏繞腰間的靈力,懷疑被當成小毛賊了,正打算掏出靈石,腰身一緊。

地面景色忽地遠去,聞秋時腳下空蕩。

他愣了一瞬,臉色煞白。

纏繞在聞秋時身上的靈力宛如細長繩子,將人拉到半空,直奔瑤台之上而去。

楚柏月指尖微動。

青年聲音十分陌生,不是聞郁,他應該將人松開。

楚柏月認知清醒,些許醉意並未幹擾他思索,但不知為何,即使知道對方不是,他身體卻不由自主動了,內心叫囂著將人拽到眼前來。

人離他愈來愈近,楚柏月正欲伸去手,一道強大的靈力襲來,打散了他環住青年的靈力。

聞秋時腰間一松,強撐的鎮定神情刹那崩塌,他臉頰失了血色,整個人朝下墜去。

下一刻,修長有力的手攬住他腰身,熟悉的氣息席卷而來,在對方另只手穿過他腿彎時,聞秋時反應過來,雙手環住來人脖頸,臉頰埋進他頸窩。

清瘦身影不住發顫。

顧末澤打橫抱人,垂下眼,看著主動縮到他懷裏的青年,眸中慍色逐漸消失,低聲道:“別怕。”

他抱著聞秋時安穩落地,隨後擡起頭,和瑤台上的男子對視了眼,薄唇冷挑。

楚柏月皺了皺眉。

他記得這名天宗弟子,顧末澤,景無涯為此人向他傳音解釋過。

酒意散去,楚柏月收回手,淺眸恢復清明,靜靜看著年輕男子抱人離去。

“就讓人這麽走了?”

楚柏陽張望了眼,沒想到兄長真用葡萄釣到人了,震驚之余,見青年被半路截走,登時不甚愉悅的出聲,“哥,你損了葡萄又沒了人!”

楚柏月提步離開,語氣淡淡,“不是他便無妨。”

聞郁,怎麽可能乖窩在別人懷裏。

*

離開城主府,聞秋時仍驚魂未定。

那瑤台可俯瞰大半攬月城,高度非同凡響,他雙腿到現在還是軟的,手臂後知後覺無力起來。

他輕淺呼吸灑在顧末澤頸窩,覺得這幅模樣丟了面,整個人懨懨的。

深夜街道行人雖少,但總歸是有,察覺到陸續投來的視線,聞秋時腦袋越埋越深,烏發將臉頰遮得嚴嚴實實,半晌悶聲道:“我就是吃個葡萄。”

青年嗓音輕軟,充滿懊惱。

顧末澤輕笑一聲,從英氣逼人的眉眼,到微勾薄唇,都透著愉悅。

沒發現。

楚柏月沒認出人。

聞秋時見到他亦如見陌生人一樣。

這認知讓顧末澤抱緊清瘦身影,街邊燈籠灑在他臉龐,冷硬深邃的輪廓都柔和起來。

顧末澤近來心情甚好。

不僅聞秋時發現,天宗眾弟子也有所察覺。

晌午時分,城主府統一承包的酒樓裏,坐著的盡是仙門弟子。

上二樓左轉地方,剛從升仙台趕來的張簡簡,邊夾菜邊道:“上午我在升仙台拉新人入宗,南嶺那個楚天麟不知發哪門子瘋,跑到我們地盤撒野,翻起長老城南舊事的爛賬,給我氣得夠嗆。結果顧末澤來了,站在那看著他,楚天麟那家夥立馬就跑了,哈哈哈。”

“站對面站久了,頭一次發現,立在顧同門身後有種所向披靡的感覺。”張簡簡豎起拇指大贊道。

聞秋時停下玉箸,想也不想接過話,“他大多時候不出手是為了避免引來更大禍端,其實心很軟,不似表面看著的冷漠,我記得他小時候撿了只受傷的小鳥,將米飯一粒粒分開喂......”

話音一頓,聞秋時臉上露出茫然,記憶裏沒有的東西,連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麽。

原著裏,顧末澤小時候只有寥寥數筆,他怎麽開始杜撰了!

聞秋時搖搖頭,這時,酒樓門口傳來動靜。

與他們服飾相似的楚氏子弟來了,為首一人聞秋時瞧著眼熟,略一回想,是昨日城主府門前對他冷哼的南嶺子弟。

“喲,天麟兄。”

混在天宗弟子間的賈棠,走到欄前朝下招了招手,一副熟絡的模樣。

楚天麟望了眼他左右,眉頭擰起,不屑哼了聲,“你怎麽與那些人待在一起,再如此,我以後連你也不會理。”

他一扭頭,正打算踏上樓梯,門口又出現一群身著赤色衣裳的仙門弟子。

楚天麟瞧見其中一人,臉色微沉,輕蔑哼了聲,拂袖踏上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