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秋分三候(第4/7頁)

周璨松開了手,好似渾身的力氣都被周珧這番話吸走了一樣,他哭笑不得,搖頭不止,眼中溢滿悲哀之色,喃喃道:“你瘋了,你瘋了!你這個瘋子,你是個瘋子!”

周珧還在兀自呢喃,說:“璨兒啊,他就是皇兄送你的新婚賀禮,你喜不喜歡呀,喜不喜歡呀?!”

周璨說:“你走吧,你們都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見你,還有——這張臉!”

周珧卻沒有動。

他突然喋喋笑了起來,道:“你怎麽能不喜歡?你肯定是喜歡的呀!來來來,你們快喝合巹酒,喝完了,他會讓你滿意的!”

‘駙馬’上前端起桌上的酒,將其中的一瓢遞給周璨,“公主請。”

明明他的動作稱得上溫柔克制,周璨卻依然像是被蛇蠍蟄了般一揚手將那酒打翻在地——“滾!你滾!!”

這一幕,落在周珧眼裏,他臉上的笑容突然消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涼涼的聲音,“喂他喝!”

溫和的駙馬在這一聲令下後,像是立刻被撕開了那層溫和的面具,突然變得冷硬起來,他又端起桌上的另一瓢酒,一把捏住周璨的下巴,不顧周璨的拳打腳踢,將那瓢的邊緣按進周璨的唇齒之間,對著嘴給他灌了下去——

酒液順著嘴角流淌下來,與此刻順著眼尾滾落的淚珠交應著一同沒入了周璨的衣領內。

“……唔唔唔……”

公主被駙馬壓在了床上。

皇帝親手為他們放下了紗帳。

他就像是在欣賞一件傑作一樣,目露精光,透過紗帳望著裏面的兩人,看著駙馬將一件件大紅的嫁衣撕裂,扔到他的腳下,竟然奇異般地獲得了一種扭曲的安慰……

周璨只覺得此時此刻他的天,塌了。

他不記得是什麽時候拔下了自己的發簪,也不記得是怎麽樣刺入了那人的腦後,他只知道當一切終於平息,他的鼻息間,他的臉龐上,他的雙手、雙眼除了一片血紅再無其它——

都去死吧,都去死!!!

周璨不顧渾身不正常的燥熱,一腳踹開身上那具漸漸冰涼的軀體,手中攥著發簪,尖叫著向紗帳外的那人撲了過去,他毫不手軟,像一匹被逼瘋了的狼,咬牙切齒,狠絕無情,那一簪子紮了下去,手腕卻被緊緊抓住,任他如何發狂,也再進不得分毫——

淚水在他的臉色肆無忌憚地橫流著,周璨吼:“我殺不了你?!我為什麽殺不了你!你松手!讓我死!”

周珧見他不再刺自己,而是轉而要往他自己身上刺,且那份瘋狂好似是從靈魂深處燃起的戰火,真得被嚇住了,他一邊緊緊抓著他的雙手,一邊不顧周璨的踢打掙紮,急得又勸又哄:“璨兒璨兒,別說傻話,皇兄再也不敢了,皇兄真得不敢了——”

“啊——”

周璨聽了那些話,反而嘶吼起來,那份痛苦,就在周珧眼前,他卻完全不懂!

而後,他也不需要懂了,因為——周璨的情潮終於爆發了!

他癱軟地倒了下去。

“璨兒!”

周珧慌得六神無主,他從來不知道,在他手握天下之後,還有一天會這樣慌亂恐懼,只因周璨看起來好似快要死了!

他好像喘不過氣來,手都要擡不起來了,還在努力扯著自己的衣衫!

而周珧只能看著,他什麽也做不了。

周璨憋著一口氣,雙目赤紅,瞪著周珧,好似攢著力氣,好一會兒才開口,“去,去帶他來!求你了,二皇兄!”

一句二皇兄,周珧的心軟了下去。

他大步走到殿外,叫來暗衛,如此這般一通吩咐——

當晚,寶國公喝得爛醉如泥,他在洞房門外,扶著墻吐了又吐,哭了又哭,他的父母看著心疼在一旁勸了又勸,終於勸動了他去洗漱更衣……

浴桶嘩啦,寶國公看著屏風上那件嶄新的大紅喜服,只覺得胃裏再次擰攪著疼了起來,他吩咐管家:“拿件黑色的袍子來。”

黑袍上身,好像是在祭奠某種死物。

夜風之中,管家打著燈籠,寶國公走在國公府氣派的回廊裏,只覺得這一切榮華富貴不過是過眼雲煙。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從天而將,管家嚇得正要大喊,就聽那黑影道:“公主有難,要見你。”

公子寶當即大驚,忙道:“那快走!”

公主府,梨園內,暗衛回,國公到。

一夜春宵淚滿襟,血染洞房駙馬消。

帝王立於紅賬外,誰人又理帝心燥。

本是天賜良緣機,怎乃此生無命好。

苦命鴛鴦纏綿盡,咫尺天涯再不聚。

三日後,公子寶離開梨園前,周璨對他說:“我不願過無名無分的日子,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公子寶頹然淚下,他道:“我懂。可是公主,若他日有用人之際,只需公主一聲令下,阿寶願為公主赴湯蹈火在所不惜。”